他的身體,在一瞬間僵硬到了極點!後背的冷汗,幾乎是“唰”地一下就冒了出來!
不可能!
這件事,天知地知,君知我知!太子他……他怎麼可能知道!
他的第一反應,是辯解,是否認!
但當看到李承乾那雙眼睛時,他所有的話,都被堵在了喉嚨裡。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啊!
平靜、深邃,帶著一絲淡淡的嘲諷,彷彿早已洞悉了一切。
在他的注視下,自己那點所謂的城府和偽裝,就像三歲孩童的把戲一樣可笑。
“殿……殿下……您……”紇幹承基的聲音,第一次出現了結巴。
“不必驚慌。”李承乾的笑容,愈發和煦,也愈發詭異,“孤非但沒有怪罪你的意思,反而……很高興。”
“高興?”紇幹承基徹底懵了。
“是啊,很高興。”李承乾拉著他,走到了那幅巨大的輿圖前,指著上面的一個點,“因為孤現在,正需要一雙能替孤,看清整個棋局的‘眼睛’。而你,紇干將軍,就是最好的人選。”
他的手指,點在了輿圖上一個顯赫的位置——魏王府。
“父皇讓你監視孤,是想知道孤在做什麼,在想什麼。”李承乾的語氣,充滿了誘惑力,“而孤,則可以告訴你,父皇想讓你看到什麼。”
“孤可以讓你,輕而易舉地完成父皇的任務,得到他的賞識和信任。”
“作為回報……”
他的聲音壓得更低了。
“孤需要你,替孤去盯著魏王府,盯著我那位‘仁厚賢明’的四弟。”
“他見了誰,賞了誰,又在背地裡,說了孤什麼壞話……孤,都要知道。”
紇幹承基的心臟,狂跳起來。
他被太子這番驚世駭俗的言論,徹底震住了。
這……這是要做什麼?
反間計?
不,這比反間計更可怕!太子這是要將計就計,把他這枚天子安插的棋子,變成一枚同時為雙方服務,不,是主要為他自己服務的……雙面間諜!
“殿下……這……這是在拿末將的性命開玩笑!”紇幹承基艱難地說道,“此事若有洩露,末將……萬死莫辭!”
“當然是在拿你的性命開玩笑。”李承乾毫不避諱地承認了,他臉上的笑容,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有些猙獰,“可你現在,還有別的選擇嗎?”
他湊到紇幹承基的耳邊,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出了一句讓他如墜冰窟的話。
“你父親,當年是齊王府的護軍校尉,玄武門之變時,箭射向了我父皇,導致他的馬驚了。”
“這件事,父皇或許為了彰顯仁德,已經忘了。可是……孤還記得。”
紇幹承基的身體,如遭電擊,瞬間冰涼!
這是他家最大的秘密,也是最大的罪孽!他以為早已被塵封在歷史的角落裡,沒想到……太子竟然知道!
這……這已經不是威脅了,這是赤裸裸的、扼住他命運咽喉的王牌!
“孤可以讓你父親的‘罪孽’,永遠被遺忘。”
“孤也可以讓你,得到比父皇承諾的,多十倍的榮華富貴。”李承乾直起身,重新恢復了那份儲君的從容與威嚴。
“當然,你也可以選擇,繼續忠於父皇,然後明天一早,就將今夜之事,原原本本地告訴他。”
“不過你要想清楚,到那時,父皇會如何看你?一個輕易就被策反的廢物?一個父親是建成餘孽的‘罪臣之後’?他還會信你嗎?你覺得,你的下場,會比孤好到哪裡去?”
一番話,如同一柄重錘,將紇幹承基所有的僥倖和抵抗,砸得粉碎。
他驚恐地發現,從他踏入這座大殿開始,他就已經陷入了一張精心編織的大網之中,無論他如何掙扎,都只會越陷越深。
眼前的這位太子,根本不是什麼病了的少年,他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魔鬼!
一個能看透人心,並將人性玩弄於股掌之上的魔鬼!
冷汗,順著他的額角,一滴一滴地滑落,砸在冰冷的地磚上。
他掙扎了許久,終於,緩緩地、艱難地,再次單膝跪了下去。
這一次,他跪得心甘情願,也跪得膽戰心驚。
“末將……願為殿下……效勞!”
李承乾笑了。
笑得無比暢快。
父皇落下的這枚最致命的棋子,從現在起,已經刻上了他李承乾的印記。
一張覆蓋整個長安城,以東宮為中心,連線著魏王府、趙國公府,甚至直達甘露殿天子御案的情報網路,雛形已現!
而他,將是這張大網中央,唯一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