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許久之後相逢我會揮手同你寒暄說句好久不見，無論你身側女子端莊優雅還是明媚熱烈我都願意祝福，但永遠不會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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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那三人收拾好準備出門的時候已是早上九點，都套著大帽子繫緊了圍巾，生怕外面刀削般的冷風把頭髮吹得亂糟糟。女孩子都有那麼點逛街情懷，哪怕逛了一天都沒看到中意的東西，但是和朋友一起出來看看也是好的。
“你說，我們中國人過外國人的節日干嘛呀？”昔昔問。
三月笑道：“也就咱學校放了假，路上也沒多少人吧？這回出去指不定一拐彎看見一個A大的，一拐彎看到一個A大……”一語成讖。
“這話在理。”
“可不是，就咱閒著。”
那時BJ也沒多少的小吃街，有名氣的不過在西城區新街口的護國寺、東城區王府井的東華門、朝陽區常營清真寺北，學生三三兩兩不過都聚集在那些街道；BJ巷子多，許許多多的小百貨店開在巷頭巷尾，門面極小，進深也很淺，門口更不張揚，每天早早開門，很晚才上板兒，若是天氣晴好，便有許多東西擺在門外。
來BJ的這些時日，初雨最愛逛這些小百貨店，裡面就像哆啦A夢的袋子，自己想要的似乎都有，當時的孩子想要的不多，不過是尋了許久的某個樣式的頭飾、某種用起來很順手的水筆、亦或是那種顏色很漂亮的針頭線腦紐扣拉鍊。這些雜七雜八的小東西，便宜得緊，卻確實只能在那種地方尋得。
最喜歡的一家店是開在爛漫衚衕口的黑猴小百貨店，門口一隻木雕的黑猴，被人摸得油光發亮，倒不是說這木猴黑目圓睜憨態可掬吸引了眾多的顧客，它裡面的物品齊全也是遠近聞名，課間老能聽到同學說，哎哎下午沒課陪我去趟黑猴。
黑猴最吸引他們四人的就是有張信哲從說謊》到2001年的《我好想》之間的所有的專輯，那時並沒有什麼試聽耳麥，只有一臺並不比她們宿舍裡的那臺好的收音機，磁帶門要用手掰才可以掰開，一帶一帶地試聽，好像做著世界上最美好的事。
那個時候陽光透進小小的窗戶照在四個人的身上，照在她們年輕的臉上，像是一個個漂亮的瓷器，盛滿了鮮豔的花朵，散發著濃烈的芬芳，經久不散，只望花根不亂不斷不爛。
走在街上的時候，狹長的街道兩側若是有那些比較時尚的店面，乾淨的玻璃窗上總會貼著來自西方的聖誕老人的窗貼，玻璃窗裡面是高高的塑膠模特，穿著的衣服價格不是一般學生支付得起的。
初雨暗自咋舌，望著那個白鬍子的聖誕老人，看著自己投在玻璃窗上的影子時而清晰時而隱匿，而後像是轟隆隆的飛機在空中飛的影子覆過大地那般，覆過那個白鬍子老人，但是因為兩面透明所以影子很淺，看得清五官，五官上長了很白很密的鬍子。這樣小小的遊戲，也不是不無樂趣。
三月看著櫥窗裡的衣服目不轉睛，初雨便揶揄她：“喜歡？”
三月明明已經到了嘴邊的喜歡突然變成了：“談不上喜歡，就是很漂亮。”
“不喜歡怎麼會覺得漂亮？”
“嗯……價格我不太喜歡。”三月想了想，這樣說道。
“哈，也是。”
昔昔踢著腳下的一粒石子，突然轉頭笑著：“你不是有Jazz，不像我們啥都沒有。”
後來的後來初雨再回憶起昔昔那時的笑容，覺得那笑容裡是藏著難過的，還有一些蓄勢待發的、不為人知的東西。昔昔所說的“我們”是帶著小小的敵意的，應當是不包括安初雨的。
——鮮豔的花心裡開始長出藍色的果實，暫時看不清好壞，未成熟的時候像一顆眼淚，晶瑩剔透，閃著悲傷的微弱的光。
只記得當時三月沒有回頭，初雨並沒有看見她的表情，她緩緩地說：“又不是一定會，一直一直在一起，又不是一定會，一直一直那麼好下去……我從來都不想用他的錢，來養我。”
陽光明晃晃的，開始毒辣起來，說好的平安夜的雪，一直未落下。
還記得小時候阿嬤說過，有些人說話很準，那是天生的靈體，非常有靈性。初雨當個笑話，笑阿嬤太迷信，這宗教鬼神之說，本就是信者有不信者無。那時阿嬤拍著初雨的背，有些嚴肅地說，有些東西也不可不全信，懂伐？初雨朦朦朧朧地點頭。
——當她透過某個玻璃窗往裡看的時候，她終於開始相信阿嬤說的話，有些人說話真的很準，比如三月，一語成讖。當真是冤家路窄狹路相逢，拐個彎就遇到一個A大的拐個彎就遇到一個A大的。
只是那面擦得乾乾淨淨的玻璃窗裡，是兩個乾乾淨淨的人。男生外面套著無袖的針織毛衣，淡淡的米黃色，袖口和領子是用再深一點的線縫上紋路，白色的襯衫領口整整齊齊地翻在外面，一絲不苟看上去沒有一絲褶皺；眼鏡換了顏色，看上去不是原來那副了，黑髮妥帖地低伏著，灰色的耳機線在耳朵那裡纏繞了一圈順著髮鬢一直往下，最終消失在褲子口袋裡。
依舊是這樣吧，驚豔到自己，然後像做了一個夢，夢裡有個好漂亮好漂亮的少年。
女生穿著很長的一件羽絨服，卻一點也不顯得臃腫，身形依舊很修長挺拔，用亭亭玉立再不為過。
顧琳啊，寧聽風啊……
心臟裡那條本就日益緊繃的弦，出現了裂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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