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謝梨初,也很少見到他穿著朝服的模樣。
只是這朝服襯得他面容冷清,也顯得愈發遙遠。
在眾人行禮的片刻,沈容槐撩袍坐下。
坐定後,目光卻落在了謝梨初這邊,落在了她身旁的三皇子沈琰身上。
那目光中沒有滔天怒火,只有一種冷沉的審視意味,帶著天然威壓與一絲難以言喻的陰鬱。
沈琰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些,微微挑眉。
迎上那道目光,眼神深處卻掠過一絲針鋒相對的冷意,隨即又被他用更濃的笑意掩蓋過去。
席間另一側,坐在沈容槐身旁的宋子徽見狀,將手中摺扇“啪”地一收。
身體微微傾向沈容槐,聲音壓得極低,帶著點無奈的笑意:
“我槐,若是再瞧,便要引得長公主注意了。”他瞥了瞥遠處那三人,搖頭失笑。
“都快把沈琰身上燒出洞來了。”
聞言,沈容槐端起酒盞,指節因用力而微微泛白,杯沿幾乎貼在唇邊,卻並未飲下。
他頓了頓,從齒縫裡冷冷擠出幾個字。
“本殿沒有。”
那聲音低沉,聽不出情緒,可在宋子徽看來,那緊繃的側顏與盯著遠處的眼神,分明寫滿了不悅。
宋子徽挑了挑眉,識趣地不再言語,只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嘴角噙著一絲瞭然的笑,淺淺抿了一口。
主位之上,長公主沈敬文將下方几人的互動盡收眼底。
她微抬下頜,眼中掠過一絲極其幽暗且快意的光芒,如毒蛇吐信那般。
她揮手讓眾人重新坐下,並且優雅地抬起手,撫了撫耳邊的鬢髻。
“宴席繼續,諸位莫要辜負了這良辰美景。”她抬手示意。
候在殿角的舞姬們再次翩躚入場。
靡音流淌,觥籌交錯。
長公主的目光,帶著一種莫名的慈藹。
轉頭落在就坐在自己身旁的謝梨初身上,帶著笑意緩緩開口。
“梨初。”她開口,聲音不高,卻十分清晰。
謝梨初執箸的手一頓,抬眸望去。“臣女在。”
只見長公主親自執起面前的瑪瑙小碗,由侍女從一盅冒著熱氣兒燕窩羹中盛出少許。
那侍女端著碗,碎步趨至謝梨初席前,恭敬奉上。
“方才受驚了,來,嚐嚐這盞冰心燕窩羹,最是安神定驚。”
長公主笑吟吟地看著她,完美無瑕,卻無一絲暖意抵達眼底,“
本宮特意吩咐御膳房為你燉的,燉足了時辰,火候正好。”
謝梨初起身,微微屈膝:“謝長公主恩典。”
她示意秋粟從侍女手中接過那碗溫熱的羹,再親自從秋粟手中接過。
指尖觸及到細膩的瓷壁,心頭卻無端泛起寒意。
長公主的恩典,向來是裹著糖霜的砒霜。
就在這個時候,長公主的嗓音緩緩響起,帶著幾分溫聲勸解。
“梨初,這燕窩補品,自是要趁熱喝的,放涼了便不好了。”
說罷,她一雙眼緊緊地盯在謝梨初的身上,彷彿不親眼看人喝下去便不罷休的樣子。
“皺眉?可是嫌棄本宮殿內的東西不好?“
沈敬文眸光微微流轉,“還是,怕本宮下毒,加害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