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眾人都瞧出了這又是一碼戲。
謝梨初並未做出答覆,馮四月也恍若未聞般沒有動彈分毫。
“樂女,何在?”
沈敬文不滿喚了聲。
言珏本是低垂著眼,對眼前的一切漠然且毫不關心。
在聽到馮四月的名字時,目光猛地抬起。
如同被燙到一般,死死釘在那個被點名的琵琶女身上。
那張沉靜無波的臉上,出現了一絲裂痕。
那從未出現在言珏身上的震驚與絕望瞬間攫住了他。
“民女在。”
馮四月站出來,抱著琵琶的手指猛地收緊,指節因為用力而泛出青白。
她下意識地抬起頭,臉上血色褪盡。
在極度的混亂和恐懼中,撞上了言珏那雙眼睛。
那目光太過複雜,太過沉重,帶著一種她完全無法.理解的、瀕死般的痛苦和絕望。
馮四月心頭猛地一悸,一種莫名的寒意竄上脊背。
言珏在她目光觸及的剎那,幾乎是狼狽地低下頭,避開了她的視線。
寬大的袖袍垂下,徹底掩住了那隻手。
只有他自己知道,掌心因被斷裂的玉片邊緣割破,溫熱的血正無聲地滲出。
浸溼了袖口的內襯,可那樣鑽心的疼,卻遠不及心頭恐懼的萬分之一。
謝梨初微微皺眉,眸色複雜地看著這一切。
沈敬文卻是開始發話了。
“馮四月?本宮沒叫錯吧。”
“既是恩典,你為何不謝恩?”
長公主若知曉,那馮四月是言珏在這世上僅存的血脈。
是他失散多年、好不容易尋回的親妹。
只怕屆時沈敬文的瘋狂,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她會像碾死一隻礙眼的蟲子一般,毫不猶豫地殺了馮四月。
甚至會用最殘忍的方式,僅僅是為了欣賞他此刻痛不欲生的表情。
僅僅是為了徹底碾碎他最後一點微末的念想。
言珏全渾身緊繃,剩下的一絲理智卻將他死死釘在原地。
他不能動,不能有絲毫異樣。
甚至只是任何一絲多餘的舉動,都可能立刻為馮四月招來殺身之禍。
他只能死死地低著頭,用盡力氣壓制住顫抖。
將指甲更深地刺入血肉模糊的掌心,用更尖銳的疼痛來維持這岌岌可危的偽裝。
主位之上,長公主沈敬文似乎很滿意自己這番話造成的效果。
她欣賞著謝梨初強自鎮定的蒼白,沈容槐眼中壓抑的風暴,葉婉兒搖搖欲墜的難堪,以及那個卑賤樂伎臉上的驚惶。
最後,她帶著一絲施恩般的慵懶,目光重新落回角落那個抱著琵琶、如同驚弓之鳥的身影上。
“怎麼?”長公主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壓。
清晰地穿透了死寂的大殿,每一個字都敲在人心上。
“馮四月,太子妃的賢德,太子的恩典,還委屈你了不成?”
她微微揚起下巴,俯視著下方,眼神如同在打量一個物件。
“還不跪下,謝恩?”
長公主沈敬文那淬毒般的目光釘在馮四月身上。
“本宮叫你跪下,謝恩。”
她言語越來越陰沉,那四個字宛若冰冷的枷鎖,沉沉壓下。
馮四月抱著琵琶的手指骨節泛白,卻釋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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