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包車停到編輯部樓下，鈴木晴子與樸民已在等候。鈴木晴子依舊是一身月白色和服，腰間緋紅腰帶在秋風中微微揚起，臉上妝容精緻，眼神卻深不可測。
樸民站在她身側，雙手抱胸，目光銳利如刀，毫不掩飾對何忠良的懷疑。
“佟君，一路順風。”鈴木晴子的聲音帶著一絲公式化的客套，“南京國民政府那邊，人際關係複雜，望好自為之。”
“多謝課長關心。”何忠良微微頷首，目光掃過她手中提著的一個錦盒，“課長這是？”
“一點新京特產。”鈴木晴子將錦盒遞過來，“權當餞別。”
何忠良接過，觸手微涼，心知裡面必定不是什麼簡單禮物，或許是監聽裝置，或許是某種警告。
他沒有當場開啟，只是轉手交給程沐嵐。
樸民上前一步，語氣冰冷：“佟毓良，你倒是好算計，把新京攪得天翻地覆，拍拍屁股就去南京享清福了？”
“樸科長說笑了。”何忠良神色不變，“都是為‘大東亞共榮’效力，在哪裡不是一樣？佟某隻是個文人，到南京不過是混口飯吃。”三人之間的氣氛冷得像冰。
鈴木晴子對何忠良的複雜情愫、樸民的警惕與敵意、何忠良深藏的戒備與偽裝，在這場短暫的送別中無聲交鋒。
程沐嵐已經去樓上替何忠良取了箱子，下來後站在何忠良身邊冷眼旁觀，目光中對鈴木晴子和樸民滿滿的敵意，卻始終未發一聲。
鈴木晴子率先轉身：“走吧，別誤了火車。”
看著火車緩緩駛離新京站，何忠良靠在窗邊，望著逐漸遠去的城市輪廓，心中五味雜陳。
窗外，田野飛逝而過，東北的黑土地漸漸遠去，前方等待他的，是更復雜的棋局。
他從系統儲物空間中取出老周臨走前塞給他的微型收音機，那是個用這個年代的電子元器件改裝的簡陋裝置，卻能偷偷接收重慶與延安的秘密廣播。
老周已先行轉車去上海找老梁，利用那邊的資源建立新的聯絡點與資金渠道。
“老闆。”程沐嵐輕聲開口，打破了沉默，“您聽……”
收音機裡傳來一陣沙沙的電流聲，隨即響起經過加密處理的電碼聲。
“以後，你就叫我佟先生，我稱呼你沐嵐姐。”何忠良戴上耳機，仔細聆聽，臉色逐漸凝重。這是老周提前設定好的緊急訊號，內容只有四個字：“注意安全。”
何忠良又開啟鈴木晴子送給他的盒子，裡面是一些泛黃的檔案，記載著汪偽政府主要官員的背景、喜好，甚至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
“周府海，南京政府三號人物，曾是國黨元老，後投靠日本……”何忠良低聲念著，“這個人野心勃勃，據說和日本人之間也有矛盾。”
程沐嵐湊過來看了一眼：“鈴木晴子為什麼要給你這個？她不是日本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