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緩緩抬頭,渾濁的雙眼打量著顧北日:“瘸子?”
“前段時間受了點傷。”
“會認藥嗎?”
“略懂一二。”
老者嗤笑一聲:“這玄鼎城最不缺的,就是略懂一二的人。”
顧北日不慌不忙,從懷中取出一個布包,小心翼翼地開啟——裡面是一株通體赤紅、形如靈芝的草藥。
“赤血靈芝?”老者眯起眼睛,“年份不足十年,值不了幾個錢。”
“這不是赤血靈芝。”顧北日輕聲道,“是幽血菇。”
老者面色驟變,一把抓過草藥仔細端詳,半晌才沉聲道:“你從哪得來的?”
“來時的路上,在一個山洞裡發現的。”顧北日面不改色,“那裡還有更多,但有毒蛇守護。”
幽血菇,生長在極陰之地,是煉製某些特殊丹藥的主材,也是鬼修修煉的輔助之物。
老者盯著顧北日看了許久,突然笑了:“小子,你叫什麼名字?”
“晚輩顧北日。”
“顧北日?”老者意味深長地重複了一遍。
“夜闌望北斗,坐待日華新。
好名字。”
“多謝前輩。”顧北日拱手道。
“老朽姓陳,是這百草堂的掌櫃。從今日起,你就在這當個打雜的學徒吧。包吃住,月錢一塊靈石。”
顧北日躬身行禮:“多謝陳掌櫃。”
“別急著謝。”陳掌櫃從櫃檯下取出一本厚厚的冊子扔給他,“三天之內,把這《百草綱》背熟。背不出來,立馬捲鋪蓋滾蛋。”
顧北日接過冊子,沉甸甸的,少說有上百頁。
“晚輩一定盡力。”
陳掌櫃擺擺手,示意他去後院。
後院比前店更加破舊,幾間低矮的瓦房圍成一個小院,角落裡堆滿了曬乾的藥材。
“你就住那間。”陳掌櫃指了指最邊上的一間小屋,“記住,未經允許,不得進入丹房。”
顧北日點頭應下,待陳掌櫃離開後,才拖著傷腿走進小屋。
屋內陳設簡陋,只有一張木床和一箇舊衣櫃,但勝在乾淨。
顧北日將行李放下,取出王八殼貼身藏好,這才開始翻閱《百草綱》。
“幽血菇……果然在這裡。”
他很快找到了對應的條目,上面詳細記載了幽血菇菇的特徵、生長環境以及伴生毒蛇之蛇毒的解毒方法。
“果然。”
顧北日嘴角微揚。
陳掌櫃顯然是在試探他——若他是個毛頭小子,冒冒失失採了血煞菇,必然會中其伴生毒蛇的劇毒。
而解毒之法,就藏在這本《百草綱目》中。
可任陳掌櫃怎麼想也想不到,顧北日有王八殼傍身,利用推演的能力,找到了那幽血菇伴生毒蛇的漏洞,幾乎是毫髮無損的麻煩了幽血菇。
“這第一關算是過了……”
顧北日繼續翻閱,將各種藥材的特性牢牢記在心中。
入夜,顧北日正在油燈下苦讀,房門突然被敲響。
“進來。”
門開了,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端著食盤走了進來:“顧師弟,師父讓我給你送飯。\"
少年瘦瘦小小,眼睛卻格外有神,說話時帶著濃重的口音。
“多謝。”顧北日接過食盤,“你是?”
“我叫阿木,是師父雲遊時收的親傳弟子。”阿木靦腆地笑了笑,“入門依舊,卻還在學《百草綱目》。”
顧北日心中一動:“陳掌櫃,不,是師父收過多少弟子?”
阿木掰著手指數了數:“記名弟子連你在內,今年有七個。”他壓低聲音,“不過最長的一個只堅持了半個月。”
“為何?”
“師父脾氣古怪,要求又嚴。”阿木嘆了口氣,“而且咱們百草堂生意不好,師兄們覺得沒前途。”
顧北日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突然問道:“阿木,你知道玄鼎城哪裡能買到丹爐嗎?多少價錢?”
“丹爐?”阿木瞪大眼睛,“顧師兄你要煉丹?師父最討厭學徒私自煉丹了!曾經有個師兄偷偷煉丹,被師父打斷腿趕出去了!”
顧北日笑了笑:“只是問問。”
阿木將信將疑,又叮囑了幾句才離開。
待阿木走後,顧北日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布袋——裡面是他在路上採集草藥,攢下的幾塊靈石。
“得想辦法賺點錢……”
他看了看可憐的錢包,又望向窗外的月色,眼神漸冷。
幽血菇的訊息,就是他給陳掌櫃的投名狀。
而接下來,他需要更多的“投名狀”,才能在這百草堂站穩腳跟,從而向上爬,學到真正的丹道。
畢竟,要對付醫堂那位,光靠陰謀詭計可不夠。
修為、陰謀,手段,缺一不可。
毒,有時候比迎面而來的刀劍更加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