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鈴下意識地躲閃一下,那物“奪”的一聲釘入面前的桌板,輕輕搖晃著落下花瓣。
赫然是一根桃枝!
赫連鈴嚇得癱坐下來。
能把一支桃枝從遠處插入桌子,這是什麼人能做出來的事?!
這邊的小插曲並未引起旁人的注意,其餘人依舊沉浸在歌聲中。
忽然,赫連舒站起身,歌聲急轉:
“桃花簾子桃花燈
照不見壟上餓死的人
你笑那桃枝枝顫巍巍
可知它根根扎著窮人的魂?”
歌聲至此戛然而止,全場鴉雀無聲。
但不過片刻,一個男子清揚的歌聲隨後響起:
“年年桃花年年風
吹不散人間苦樂不均
若問桃樹為誰紅?
一半胭脂一半血染成!”
風聲乍起,一道黑影掠過桃林上空,悠然落下。
看到那反著刺眼陽光的鬼面,眾人驚駭莫名。
錦衣衛,西陵深!
赫連舒也有些意外地看向他,太子應該不會把這人請到他們開心作詩賞花的地方來吧?
隔著面具,只能看到西陵深那雙深邃的眼眸,落在她身上一瞬不瞬。
“好一個‘可知它根根扎著窮人的魂’!隔牆聽到赫連大小姐這般才情和這般心胸,本座不禁心有所感,以歌相和。赫連小姐身居錦繡堆,卻心懷天下百姓,倒是勝過了朝堂上的無數官員。”
赫連舒怔怔地看著他,沒想過他居然用這麼大的詞彙來誇讚自己。
是了,朝堂上的官員都害怕他,他的手段殘忍,但他似乎從未冤枉過好人。
金嬤嬤同她說過許多西陵深的事,也將那些事實都擺了出來。
常年駐守上京城看病的容木棲,提起錦衣衛,雖有調侃,卻也並不覺得嫌惡,只因她說,這些人倒是做了許多人不敢做的事。
赫連舒終於露出來到珍寶園後的第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容,對著西陵深款款拜倒下去。
“督公大義,小女子愧不敢當。”
又是一陣輕風拂過,帶落漫天飛舞的桃花瓣,盤旋著落在二人身邊。
四面寂靜無聲,無人敢在此時打破這個畫面。
“……想不到一個小小的賞花宴,居然驚動了督公前來。”最先開口的還是南宮邈,只是臉上的笑容很是勉強。
西陵深走到赫連舒身邊,只是一個眼神,原本坐在她旁邊席位上的少年嚇得臉色蒼白,慌忙挪去和隔壁的少年擠在一席。
西陵深閒適地坐下,“的確有些巧合,本座率人巡視至此,正巧聽到這繞樑三日不絕的歌聲,實在忍不住便插入進來打斷,還望殿下不要見怪。”
嘴上說著抱歉,可這大喇喇的坐姿,半分看不出什麼歉意。
南宮邈扯了扯嘴角,“孤倒是不知,督公也是愛好風雅之人。”
西陵深思索片刻,微微偏頭看向回席坐下的赫連舒,“這麼說來也不算錯,本座的確是愛好……風雅之人。”
微妙的斷句,莫名讓赫連舒的心頭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