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議事廳的青銅燈樹在梁下投下昏黃光暈,十二名燕軍將領按爵位高低分列兩側,甲葉相撞的輕響混著晨霧未散的潮氣。
葉陽站在首座前,指尖還殘留著薊城北門焦木的灼痕,目光掃過眾人時,落在樂乘腰間那柄玄鐵劍上——那是他當年在易水河畔親手贈予的。
\"諸位,趙信咳血的炊餅還溫著,血書卻先我們一步刻在磚上。\"他抬手拍在案上,震得茶盞跳了跳,\"這不是逃亡,是引我們追。
真正要亂的,是薊城的人心。\"
樂乘的虎目驟然一睜,玄鐵劍鞘撞在案角:\"殿下,末將願帶玄騎追——\"
\"追?追什麼?\"葉陽打斷他,指節叩了叩林婉剛放在案上的半塊趙字令牌,\"他們要的是讓我們以為燕趙同盟之間生隙。那趙信不過是根引線,燒起來的火,得是趙人自己點的。\"
帳外突然傳來馬蹄急響,影衛小旗官掀簾而入,額角還沾著北門的灰:\"啟稟太子殿下,右相府的賬房先生今早投了淶水,懷裡塞著半卷趙使名錄。\"
聽聞此言,林婉的手指在袖中蜷緊——昨日查賬時她便覺右相的軍餉流水不對,原以為是貪墨,如今看來竟是通敵。
她抬眼望葉陽,見他眼底的冷意更濃了三分,像淬了霜的劍鋒。
\"樂乘。\"葉陽突然轉身,\"你去帶三百影衛,扮作商隊混進邯鄲。\"他從腰間解下玄鳥玉珏拍在樂乘掌心,\"李良去年在易水救過你,去問他,還記不記得'燕趙同袍'四個字。\"
樂乘捏緊玉珏,甲冑鏗鏘跪地:\"遵命,末將今夜便走。\"
\"影衛統領。\"葉陽轉向角落垂首的灰衣人,\"七日內,我要知道趙國上將軍府的夜宴請了哪些人,趙王的玉符藏在哪個暗格。\"灰衣人點頭時,髮間銀飾閃過冷光——那是他刺探咸陽時留下的箭傷。
林婉在旁看著,指尖輕輕撫過案上未乾的墨跡。
等眾將魚貫退出,她才將一卷竹簡推到葉陽面前:\"夫君,工坊的火油彈進度慢了三日,我讓老匠頭加了三班倒。\"竹簡展開是密密麻麻的清單,最下方畫著輛蒙著油布的木車,\"商隊的貨單我改了,二十車絲綢裡,每車夾層藏十封策反書,給李良的那車......\"她頓了頓,從鬢間取下銀簪劃開案角暗格,取出個檀木匣,\"放了半塊趙國虎符。\"
葉陽挑眉:\"假道伐虢?\"
\"他要名正言順,我們便給他個由頭。\"林婉將檀木匣推過去,指尖擦過他手背的血痂——那是昨夜救火時被房梁砸的,\"今日午後,我親自去工坊盯著。\"
三日後的黃昏,影衛的快馬撞開將軍府角門。
葉陽正在校場試新制的連弩,聽見馬蹄聲時,弩箭\"咔\"地崩斷絃。
他扯下護臂往地上一摔,轉身時玄鳥旗被風捲起,正撞上來報信的影衛:\"李良回了!\"
密信是用燕地特有的桑皮紙寫的,墨跡還帶著邯鄲的溼氣:\"趙王廿八日巡邊,末將願開南門迎燕軍。\"葉陽捏著紙的手微微發顫,抬頭時正見林婉從演武場另一側跑來,裙角沾著炭灰——她剛從火藥坊出來,髮間還粘著未拍淨的硫磺粉。
\"韓驍。\"他突然揚聲,\"帶五千輕騎,今夜子時潛過易水。\"校場西側的玄甲將應聲出列,馬刀在暮色裡劃出銀弧。
林婉跑到近前,鬢邊的銀簪歪了,卻顧不上扶:\"我讓人往邯鄲送了三車'貢品',李良的管家今早親自接的貨。\"她掏出塊染了酒漬的絹帕,\"剛才在市集,聽見趙使的隨從說'月底前必有分曉'。\"
葉陽的眉峰猛地一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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