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明殿的飛簷在火光裡投下扭曲的影子,葉陽的玄鳥劍在掌心沁出冷汗。
他望著下方如蟻群般湧來的秦軍,甲冑相撞的聲響像悶雷滾過青石板——這是第七波衝鋒了。
\"太子!\"韓驍踉蹌著撞過來,肩甲被砍出半寸深的豁口,血順著臂甲往下淌,\"西角樓撐不住了!
老周頭的弩機被火箭引燃,現在秦軍正往城牆上搭雲梯!\"
葉陽反手將玄鳥劍插入女牆縫隙,借力躍上雉堞。
深秋的風捲著血腥氣灌進甲縫,他看見西角樓的火把連成串,秦軍的狼頭旗正往缺口處湧。
二十幾個燕軍死士背靠背站在火裡,刀砍捲了刃,就用斷劍捅,用牙咬,有個少年的喉嚨被戈尖挑開,血沫子噴在雲梯上,滑得秦軍士兵直往下摔。
\"韓驍!\"葉陽抽出劍指向西角樓,\"帶二十人去堵!
把我腰牌給老周頭,告訴他若能撐過這波,回薊城我親自給他斟酒!\"
韓驍抹了把臉上的血,露出白森森的牙:\"得嘞!
太子您可記著這酒——等打完仗,我要喝三壇!\"他抄起地上的長戈,轉身衝進火光裡,甲葉碰撞的脆響很快被喊殺聲吞沒。
葉陽的指尖觸到腰間的鴿哨,那是林婉親手編的,用薊城西山的竹篾,編了對並蒂蓮。
方才影衛送來的密信還攥在手心,墨跡被汗浸得模糊:\"薊城援軍被阻於函谷,三日後方可達。\"三日後?
他望著東邊魚肚白的天色,嘴角扯出個苦澀的笑——咸陽宮的守軍撐不過今夜。
\"放箭!\"他吼道,城牆上的弩手應聲扣動扳機。
利箭破空的尖嘯中,幾個秦軍士兵從雲梯上栽下去,摔在護城河裡濺起血花。
葉陽的目光掃過城下,秦軍的將旗在風中翻卷,蒙恬的銀甲在火光裡泛著冷光——嬴政到底把最精銳的北境軍調回來了。
腰間的平安符突然硌了他一下,那是林婉走前塞的,用艾草編的,說能驅邪。
他摸出符來,艾草的苦香混著血腥氣鑽進鼻腔,恍惚間想起昨夜林婉替他系甲帶時的溫度:\"阿陽,若事不可為......\"
\"太子!\"影衛小五子從濃煙裡鑽出來,臉上全是黑灰,\"薊城急報!\"
葉陽撕開密信,燭火在信紙上投下晃動的影子。
林婉的字跡清瘦如竹:\"秦軍斷我糧道,援軍難至。
婉已焚機密,送宗室北遷。
若咸陽不守,請為天下留一脈火種。\"最後幾個字洇了墨,像是淚滴砸上去的。
風突然轉了方向,吹得信紙簌簌作響。
葉陽望著城下如潮的秦軍,突然想起林婉初入燕宮時的模樣——她捧著一碗熱粥站在廊下,髮間的木簪墜著片銀杏葉,說:\"太子殿下,粥要涼了。\"
\"小五子。\"他把平安符塞進影衛手裡,\"帶著這個,走密道回薊城。
告訴太子妃......\"他喉結動了動,\"告訴她,我守過承明殿的磚,守過燕國的旗,唯獨沒守好她的粥。\"
小五子攥緊平安符,眼淚混著血汙往下掉:\"太子,末將不走!\"
\"走!\"葉陽反手抽了他一記耳光,\"這是軍令!\"
影衛踉蹌著退下,腳步聲漸遠。
葉陽望著城下,蒙恬的令旗晃了三晃——第八波衝鋒開始了。
\"死士們!\"他躍上女牆,玄鳥劍指天,\"今日我們守的不是咸陽宮,是燕國的脊樑!
是天下人不甘被暴秦踐踏的骨頭!\"
回應他的是此起彼伏的吶喊。
有個老兵舉著斷刀吼:\"太子說得對!
我兒子去年被秦兵抓去修長城,今日我要替他砍斷秦人的刀!\"
秦軍的雲梯撞上城牆,鐵鉤刮擦青磚的聲響刺得人耳膜生疼。
葉陽揮劍劈落第一個爬上來的秦兵,血濺在他臉上,熱得燙眼。
他看見韓驍在西角樓的方向,長戈已經斷成兩截,正用半截戈柄砸向敵人的天靈蓋;看見老周頭抱著燃燒的弩機撲向雲梯,火勢順著秦軍的衣甲往上竄,像一串移動的火把。
\"韓驍!\"他喊,但那個總說要喝三壇酒的漢子已經倒在血泊裡,胸口插著三支羽箭。
葉陽的瞳孔驟然收縮,劍穗上的紅綢被血浸透,沉甸甸地垂著。
\"退到太極殿!\"他吼道,\"守一步,算一步!\"
殘兵們且戰且退,太極殿的飛簷逐漸清晰。
漢白玉臺階上積了半寸厚的血,踩上去滑得人直打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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