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仞雪僵在原地，手指還扣在千道流的脈搏上。
“黑？”她喃喃重複。
千道流咳了兩聲，血絲順著唇角滑到下巴，“不是那意思……我是說，你翅膀和眼瞳，怎麼烏得像墨？”
千道流掙扎著坐直，嗓子嘶啞，卻迫不及待，“我記憶停在武魂殿門口那陣金光——之後全斷層了。到底發生了什麼？”
千仞雪抬眼，餘光瞄到蘇燼，用最短的句子交代：“您被天使神的神念奪舍，然後它因為我選擇了繼承了蘇燼的命途，它就控制你要將我殺了，還好蘇燼出手，要不然它就帶著您的肉身自爆了。”
千道流聽完沒再咆哮，整個人像突然抽空，肩膀垮下去，“我的魂力……只剩七十八級了？”
“爺爺……”千仞雪的聲音裡帶著一絲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
千道流沒有看她，渾濁的目光死死地盯著自己的手掌。
“你說的……都是真的？”千道流的聲音沙啞，“那個畜生……那個我供奉了一輩子的神……真的要殺你？”
千仞雪沉默了。事實比任何言語都更加傷人。
“呵……”千道流終於笑出了聲，笑聲乾澀而悲涼，在空曠的長老殿中迴盪，顯得格外刺耳。“呵呵……哈哈哈哈！”
他笑著，笑著，眼角卻有渾濁的淚水滾落。
他猛地一把推開千仞雪，踉蹌著站了起來，指著穹頂上那尊最大的、手持聖劍、面容悲憫的天使神像，用盡全身的力氣嘶吼道：“為什麼！！”
“我千道流，一生為了什麼？！”
“我為你守著這破殿堂，將一切都獻給了你的信仰！到頭來！到頭來你就是這麼回報我的？！”
“你要殺她！你要殺我的孫女！！”
千道流再次看向千仞雪，感知千仞雪身上的氣息，聲音像舊弦突然繃緊：“等等，雪兒，你……你……成神了？”
千仞雪聽後說道：“嗯，繼承了蘇燼的虛無命途，然後就突破成神了。”
千道流的瞳孔驟然收縮，那句“繼承了蘇燼的虛無命途”和“突破成神了”像兩柄無形的重錘，狠狠砸在他的天靈蓋上。
他呆滯的目光從穹頂那尊虛偽的神像上移開，一寸一寸，艱難地落在千仞雪的身上。
成神了……
他的雪兒，成神了。
難怪，難怪那雙眼睛不再是澄澈的蔚藍，而是深不見底的墨黑。
原來那不是墮落，不是汙染。
那是一種……新生。一種他從未見過，甚至無法理解的，屬於神的姿態。
千道流想起了自己被奪舍前，蘇燼那雲淡風輕的態度，
他先前只當對方是狂妄無知的敵人，是來褻瀆神威的邪魔。
現在看來，何其可笑。
在真正的神明面前，他那點可憐的信仰，他所守護的一切，不過是個天大的笑話。
人家不是在褻瀆神威，人家本身……就是神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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