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教主教的聲音在極致的恐懼中爆發出最後的瘋狂,他指著光柱中的白樾,聲音扭曲變調:“你……你勾結異形!勾結叛徒!屠殺帝國忠良!你必將被帝皇的神罰之火……”
“帝皇?”
白樾的聲音平靜地響起,清晰地穿透了黑暗和恐懼,打斷了主教的歇斯底里。
他微微抬起頭,目光平靜地掃過光束外那些在黑暗中瑟瑟發抖、如同待宰羔羊的貴族:
“我所做的一切,正是奉行帝皇的意志。”
“什麼?!”
貴族們徹底懵了,連主教的咒罵都卡在了喉嚨裡。
奉行帝皇的意志?屠殺他們?這怎麼可能?!
“你們,奧利維坦斯的蠹蟲。”
白樾的聲音如同冰冷的法槌敲下:“貪婪無度,盤剝子民;戰時囤積物資,罔顧軍民死活;勾結異端,陰謀叛亂;更妄圖以帝國之名,行分裂之實,阻礙人類之大同。”
他每說一句,光束外黑暗中的貴族們臉色就慘白一分。
“帝皇早已洞察你們的罪孽。”
白樾向前一步,走出光柱的邊緣,他的身影一半在光中,一半融入黑暗,顯得更加神秘而威嚴:“今日之審判,非我之意,乃帝皇之裁決!”
“證據!拿出證據!”
仲裁官嘶啞地喊道,做著最後的掙扎。
彷彿回應他的叫囂,宴會廳那破碎的大門處,沉重的腳步聲響起。
咚!咚!咚!
每一步都如同戰鼓,敲打在貴族們脆弱的心臟上。
一個身影走了進來。他高大得超乎想象,身披著璀璨如黃金、銘刻著古老帝國符文和鷹徽的鎧甲!
頭盔上高聳的火紅長穗如同燃燒的火焰,面甲下是深不可測的黑暗,只有兩點冰冷的、如同恆星核心般熾白的目光掃視全場!
他手中沒有武器,只捧著一個古樸的、由某種黑色皮革包裹的卷軸。
帝皇的禁軍!
無需言語,僅僅是他的出現,那磅礴如神祇降臨般的威壓,就讓所有貴族膝蓋發軟,連主教都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手中的薰香爐“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禁軍無視了滿地的狼藉和懸掛的屍體,徑直走到宴會廳中央,在白樾身旁站定。
他那熾白的目光掃過癱軟在地的總督、面無人色的仲裁官、以及抖若篩糠的主教和其他貴族。然後,他緩緩展開了手中的黑色卷軸。
羊皮紙卷軸發出輕微的摩擦聲。一個冰冷、毫無情感、如同機械合成卻又帶著無上威嚴的聲音,從禁軍的面甲下響起,清晰地迴盪在死寂的宴會廳裡:
“奉帝皇神聖意志,昭示奧利維坦斯行星總督格魯克·範恩及其黨羽罪證如下:”
“其一,於M41.998至M42.005年間,利用職權,剋扣帝國礦業稅款及行星防衛軍軍費,總計摺合標準鉕素能量塊七千五百萬噸級……”
“其二,於‘深喉’礦難事件中,隱匿礦工人數,侵吞帝國撫卹金及援助物資,清單如下:高能營養劑……”
“其三,於本次懼亡者入侵期間,私自開啟三號、七號戰略儲備庫,轉移物資清單如下:鐳射槍……”
“其四,法務部仲裁官泰倫斯·莫德,與行星總督勾結,偽造公文,掩蓋罪證,並利用職務之便,向星系內馮·斯特勞森家族、羅德里克家族等七家貴族輸送利益,輸送渠道及贓物藏匿座標如下:牧羊人星系,小行星帶……”
“其五,國教主教伊格納修斯·維恩,利用信仰斂財,侵吞信徒奉獻金及教會產業,數額巨大,具體流向及秘密金庫座標如下:巢都‘尖塔’下層,座標……”
“其六……”
一條條,一樁樁,時間、地點、人物、數量、流向、藏匿地點……詳盡到令人髮指!
如同最冰冷的手術刀,精準地剖開了這些貴族華麗外衣下的所有腐爛膿瘡!
每一個座標的報出,都像是一記重錘,狠狠砸在相關貴族的心口!
“不……不可能……”
總督格魯克·範恩發出夢囈般的呻吟,雙眼翻白,肥胖的身體劇烈抽搐了幾下,一股惡臭的液體從身下蔓延開來——他失禁了,隨即徹底暈死過去。
“我的金庫……我的收藏……”
一個貴族捂著臉,發出絕望的哀嚎,癱倒在地。
“完了……全完了……”
仲裁官泰倫斯·莫德面如金紙,手中的爆彈槍終於脫手掉落,發出清脆的響聲,他靠著牆壁緩緩滑倒,眼神渙散。
隨著最後一條罪狀宣讀完畢,宴會廳裡還能站著的貴族已寥寥無幾,大部分都癱軟在地,或暈厥,或失神,或發出無意義的啜泣。空氣中瀰漫著血腥、惡臭和絕望的氣息。
禁軍合上卷軸,那熾白的目光最後掃過這群帝國的渣滓,如同看著一堆垃圾。
他微微轉向白樾,頷首示意,隨即轉身,邁著沉重的步伐,如同來時一樣,消失在破碎大門外的黑暗之中。
那黃金的身影,如同帶來最終審判的神使,留下滿室的死寂與崩潰。
“全部拿下。”
白樾的聲音打破了沉寂,平淡得沒有一絲波瀾。
早已等候在陰影中的共和國士兵如狼似虎地衝了進來,毫不留情地將這些曾經高高在上的貴族老爺們像拖死狗一樣從地上拽起,套上沉重的磁力鐐銬,在一片哭嚎、咒罵和哀求聲中拖離了這片他們精心佈置的死亡盛宴現場。
喧囂散盡,只留下滿目狼藉的宴會廳。破碎的杯盞、傾覆的美食、流淌的酒液、凝固的鮮血、還有那幾具懸掛在窗外的屍體在夜風中輕輕搖晃。
水晶吊燈的光芒早已熄滅,只有白樾頭頂那道光束依舊慘白地亮著,照亮他腳下那片汙穢的地毯。
白樾的目光緩緩掃過那張巨大的、堆滿了山珍海味的長桌。
烤得金黃的珍禽異獸、晶瑩剔透的深海魚膾、來自遙遠花園世界的奇珍異果……在燈光下依舊散發著誘人的光澤和香氣,與這血腥殘酷的場面形成了最辛辣的諷刺。
他抬了抬手,對著通訊器平靜地說道:“福樂斯。”
很快,一個穿著油膩工裝、推著一輛鏽跡斑斑、散發著食物餿味的大型回收餐車的胖子,點頭哈腰地出現在破碎的門口。
他是負責艦隊廚餘垃圾回收的福樂斯。
“收拾一下,”白樾指了指那桌几乎沒怎麼動過的盛宴,“挑挑還能吃的,處理乾淨,回爐。”
福樂斯看著那滿桌的珍饈,眼睛都直了,隨即露出諂媚的笑容:“是!是!閣下放心!保證處理得乾乾淨淨!一點不浪費!嘿嘿,正好給那些新‘客人’改善改善伙食……”
白樾沒再看他,轉身走向門外。光束追隨著他的背影,在他踏出宴會廳的瞬間,倏然熄滅。
總督府宴會廳徹底陷入一片黑暗,只剩下食物混合著血腥的怪異氣味,以及福樂斯哼著小調、粗魯地收拾盤盞的叮噹聲。
這些價值千金的珍饈,將在福樂斯油膩的餐車裡被攪碎、混合、重新加熱,變成那些剛剛被拖走的貴族們,在共和國禁閉室裡未來幾天的唯一口糧。
帝國的榮光,貴族的體面,最終不過化為一餐冰冷的、帶著恥辱味道的牢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