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為自己在地獄裡走了一遭，卻發現，林琉璃看得比他更深，更透。
“你說得對。”許久，他頹然坐下，雙手插入髮間，“這是一個死局。我怎麼走，都是輸。”
“誰說的？”林琉璃走到他身邊，俯下身，雙手按住他的肩膀。她的掌心溫熱，透過厚重的衣料，傳來一種安定的力量。
“聖旨是死的，人是活的。”她一字一句道，“他要我們按他的規矩下棋，我們就偏不。”
蕭奕抬起頭，困惑地看著她。
林琉璃繞到書案後，從一個暗格裡取出一卷地圖，平鋪在桌上。那不是大周的疆域圖，而是北狄草原的勢力分佈圖，上面用不同顏色的硃砂，標註著密密麻麻的記號。
“老可汗死了，他的兒子們會為了汗位爭得頭破血流。”她的手指點在北狄王庭的位置，“大王子勇猛，但無謀。二王子陰險，但無兵。三王子……”
她的手指頓住，點在了一個距離王庭不遠，卻又極其隱蔽的部落上。
“三王子，有我們的人。”
蕭奕的瞳孔驟然收縮。
“你……”
“三王子呼延陀，他的母親，是我安插在老可汗身邊最早的一顆棋子。”林琉璃的聲音壓得極低，卻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力量，“她死了，但她給兒子留下了一份最大的遺產——對兩位兄長的刻骨仇恨，以及……對雍涼的嚮往。”
蕭奕站起身，走到地圖前，死死盯著那個名字。他從未聽林琉璃提起過這件事。這是她藏得最深的底牌。
“他想借我們的刀，殺他的哥哥。你想借他的手，破皇帝的局。”蕭奕瞬間明白了她的意圖，“太險了。呼延陀未必可靠。”
“險，也比坐以待斃強。”林琉璃抬眼看他，“皇上給你的是一份聘禮單子，不是一份行軍路線圖。他讓你去迎親，可沒說讓你怎麼去，走哪條路去。”
她的指尖，從大周的國境線，劃出一條詭異的弧線，繞過北狄重兵把守的關隘，直插呼延陀所在的部落。
“他們以為你是待宰的羔羊，孤身入草原。可如果，你的迎親隊伍裡，藏著一支足以顛覆北狄王庭的力量呢？”
蕭奕的心臟狂跳起來。
“不可能。”他立刻否定，“一千人的迎親衛隊，這是禮部的規制。我帶不走雍涼鐵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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