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溫雪菱扇了溫謹修一巴掌後就離開了。
她回了溫敬書臨時讓人安排的小帳篷,就在溫錦安的隔壁。
比起繼妹營帳裡舒適的床鋪,溫雪菱只有單薄的被褥,也就比其他睡大通鋪計程車兵好一些。
她和衣而睡,再睜眼已經是第二日天明。
按照渣爹昨日的吩咐,溫謹修一早就讓人準備好了馬車。
待溫錦安醒來,就帶她們回丞相府。
他昨晚幾乎一夜未眠。
只要閉眼,腦子裡就全是溫雪菱說的那些話。
“不對,你不是狗,你是光長年歲不長腦子的蠢貨!除了把責任甩給我,你還能做成什麼事?”
“溫錦安沒有功夫都能在迷霧瘴林活下來,溫謹禮自幼學武卻不行?”
“如果我是你,一定親自去四哥掉崖的地方瞧瞧,到底是真的被匪徒暗殺,還是被自己人弄死。”
“你就不怕今日四哥的結局,就是來日你的後果嗎?”
這幾句話一直在溫謹修的腦海裡反覆響起。
天剛亮,他就去找了御林軍首領陸崢,對方剛帶著人從林子裡巡邏回來。
“陸首領,我四弟他……當真是被黑風寨的山匪暗算掉崖的嗎?”
陸崢的話很嚴謹,“這點我也不能確定。”
他說當時那支箭是從林子裡射出,是黑風寨的山匪,還是其他人的勢力,至少目前還沒有查清楚。
溫謹修想起溫雪菱昨晚和他說的那些話,心頭的沉重越來越多。
也就是說,射殺四弟的人有可能不是山匪。
在父親管轄的勢力範圍內,在御林軍的眼皮子底下,如果不是山匪,那麼還有誰能有這樣的本事,一箭將人射落懸崖後,又悄無聲息地離開呢?
偏偏還是在山匪讓父親選擇,是救女兒,還是救兒子的情況下……
腦海裡驟然浮現一個大膽的猜測,很快又被溫謹修強行壓制在心底。
他瞳仁緊縮,不會的!父親肯定不是這樣心狠的人!
剛剛從營帳裡出來,溫雪菱就看到從陸崢身旁失魂落魄往回走的三哥,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事情呢。
一看到她,溫謹修就像是被點燃的炮仗。
剛要過來再質問她其他的事,就看到溫雪菱扭頭往身後林子裡走。
別的人不知道,溫雪菱可知道斷頭坡摔不死人。
看似深不見底的懸崖深淵,實則都是林子裡的霧氣惑人罷了。
當清晨第一縷陽光照耀的時刻,斷頭坡底下被瘴氣籠罩的平臺就會顯露出來。
溫謹禮若是命大,說不定還有救呢。
在後娘和繼妹都以為心頭隱患已經死掉的時候,突然發現人還活著,這場景一定很有意思吧。
更何況,溫謹禮親眼看見父親拋棄了他,選擇了他捧在掌心呵護的安安妹妹。
溫雪菱眼尾弧度輕揚,亂吧,這時局越亂越好。
自從昨晚找到前往迷霧瘴林的路之後,陸崢就讓人在林子裡綁上了紅繩。
就算沒有人引路,她也能順著紅繩指引的方向,來到斷頭坡。
察覺到身後亦步亦趨跟著自己的腳步,溫雪菱裝作什麼都沒有察覺的樣子。
來之前,她就問御林軍裡的伙伕,要了些吃食,還有酒,也坦言自己想去四哥出事的地方瞧瞧。
溫謹修一路跟著她,看到她將東西一件件擺在斷頭坡的懸崖旁邊,眼裡多了些其他神色。
“四哥,你雖對菱兒不好,但你我終歸是一母同胞。”
溫雪菱說話的聲音並不低。
聽起來像是在難過,但面上一點悲傷之色都沒有。
不管是林子裡的溫謹修,還是尚有可能存活於世的溫謹禮,都能聽到她說的這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