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鯉贈大人

第41章 玄關苦寒修

從偏殿的屏風後走出一人,果然是她——蘇嵐。

儘管劉遠早有預料,但他在見到蘇嵐的那一刻,依舊抑制不住怒氣。

“蘇嵐,為什麼!”劉遠將酒罈“啪”地一下摔碎在地上,怒喝道。

被他喚作“蘇嵐”的女子卻尖聲大笑起來,笑聲狂妄而淒涼。

“蘇嵐?你叫我蘇嵐?”她笑夠之後,猛一晃身軀,兩條假肢自袖間掉落。

劉遠瞠目結舌,看向她的目光也發生了細微的變化。

“看來你的心裡並沒有我,我只不過換了副皮囊,你就不認得我了?”

這熟悉的語氣,這熟悉的眼神,劉遠徹底反應過來,眼前之人並非蘇嵐,而是白練。

那麼方才死去之人……莫非那才是蘇嵐?

劉遠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比起天人永隔,他更不願面對的是一個面目全非、被仇恨衝昏頭腦的愛人。

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劉遠說道:“這不可能,陸錦宣說,練兒臨死前還向蘇嵐懺悔,你不可能是練兒!對,蘇嵐你不要為了讓我放過你,而編謊言!”

劉遠眸子一亮,他終於想到了一個能說服自己,眼前之人是蘇嵐的理由。

可白練的冷笑碾碎了他最後一絲幻想:“遠哥,我是練兒。蘇嵐臨死前都念叨著你,她想說的話,其實是——蘇嵐,對不起遠哥。蘇嵐是自願代我同陸錦宣決鬥的,別以為我不知道,當日是她主動迷惑你,才與你生下那倆孽種的!”

劉遠怔在當場,他老淚縱橫,癱坐在圓桌邊的矮凳上。

“原來你早就知道一切……蘇嵐,你沒有對不起遠哥,是遠哥和練兒對不起你。”

他的這句懺悔之言說得分外嘹亮,與其說此話是說給蘇嵐聽,不如說是給白練聽的。

劉遠垂首神傷片刻,忽然想起了什麼重要的事,急聲問道:“九龍翎,也是你盜走的?”

“是我,是我,都是我乾的!這就是你當初背棄我的下場。我不是最在乎九龍翎嗎?我告訴你,你這輩子都休想再見到它!還有你這輩子都不會知道,蘇嵐到死都要保守的……”

她語出一半,地上的假肢忽然開始冒白煙,卻打出“滋滋”的怪響。

劉遠當即衝過去攬住白練的腰,大喝道:“有炸藥,快走!”

沒想到白練卻一心求死,她撞開劉遠,向他擲出白綢,白綢將他雙臂捆住,白練自己旋身到他身前,似夢囈般說道:“遠哥,我終於又能擁抱你了。”

白煙愈發濃稠,此時一柄飛刀向他們射來,刀刃正中白練的心口,白練慘呼一聲,脫力,白綢鬆開了劉遠。

劉遠正欲伸手去扶她,卻被另一段長綢纏住,將他飛速拽出仁心殿。

在他“飛”出仁心殿時,只聽內殿傳來“轟”的一聲巨響,整個仁心殿化作一片焦土。

“練兒!”劉遠正欲往殿內撲,一根銀針刺入他的穴道,將他襲暈。

那人將劉遠救走,卻將整個妙手坊燃燒殆盡,至此之後,江湖中再無妙手坊。沒有人知道那日究竟發生何事,只知道妙手坊眾人皆命喪於一場火災中。

許是世上真有心靈感應之說,遠在千里之外的紅霜驟然心口一悶,險些從空中墜落,陸錦宣及時出手拉住她的手臂,示意她別再使用輕功。

賊寇始終不見蹤影,兩人降落回地面稍作休整,紅霜一直心神不寧,總覺得妙手坊要出事,陸錦宣只用四個字便將她安撫。

“關心則亂。”他忽然開口道。

紅霜並非不知輕重之人,她坐下猶自休整片刻,答道:“你說得對,我不應該自亂陣腳,現下追回九龍翎才是正經。”

紅霜語畢,正欲起身,忽聞得一陣迷煙,她連忙捂住口鼻,煙霧愈來愈大,很快便將二人籠罩。

陸錦宣封鎖了自己的經脈,不讓煙霧吸入肺腑中,他從腰間掏出事先準備好的醒神藥水,在自己的太陽穴上塗抹了一些,接著將藥瓶遞給紅霜。

紅霜也在自己的太陽穴上抹了一些,又深吸了兩口氣,說道:“陸持國,多虧你早有準備,賊寇想用迷煙迷暈我們,簡直太天真。”

陸錦宣做了個噤聲的姿勢,道:“切莫情敵。”

紅霜被他警惕的神情逗樂,反駁道:“你要太謹慎了,依我看,敵手一點兒都不強。”

她話音未落,她的一隻手臂就被絲線繞住,她抬起另一隻握劍的手想要將絲線斬斷,沒想到另一隻手也被繞上絲線,絲線用力收緊,將她的手腕一折,長劍落地。

整個過程不過一瞬,陸錦宣聽到長劍落地的聲音,忙拔劍相救,卻也被繞住了手臂。

從力度和速度來看,他們遇到的是個牽絲高手。

“別再故弄玄虛,有本事就現身一戰。”紅霜雙臂都被鉗制,心情也浮躁起來。

忽然她背後被人狠推一記,眼看就要撞上陸錦宣的劍,陸錦宣猛然發力,轉動手腕,將劍刃的指向對準自己。

紅霜的肩頭重重地撞擊在他的劍柄上,巨大沖撞力讓他手腕一折,劍刃刺入自己心口。

紅霜大驚,連聲道歉,好在這一劍並不深,陸錦宣握劍的手一動不動,靜默須臾,他以內力將束縛住自己的絲線悉數掙斷。

天蠶絲所制的引線,刀劍不懼,卻被他用內力齊齊斬斷。

躲在暗處的牽絲者驟然亂了方寸,她整個人向後倒退數步,無意間將自己的身形暴露出來,隔著迷霧,陸錦宣瞥見一抹紫色。

“紫荊,果然是你。”陸錦宣篤定地喚道。

之前在演武場,他就懷疑殺害白練的兇手是紫荊,紫荊出身青霖閣,青霖閣與巴蜀唐門交往甚密,加之紫荊是閣主玄冰的首位關門弟子,是以她的牽絲術盡得玄冰真傳。

後來紫荊投靠遼寇,判出青霖閣,此事使玄冰大受打擊,之後玄冰收徒再沒有將牽絲術教授給其他弟子。

紫荊見自己身份已被識破,她從迷霧中走來,嘴角掛著瘮人的微笑。

那一抹豔麗的紫,在迷霧的籠罩下,顯得愈發輕靈,她仿似是從另一個世界走來。

“殺人償命!”紅霜不知哪來的力量,也用內力掙脫了絲線,她挺劍朝紫荊刺來。

紫荊只輕輕一拂袖,便將她瞬時反彈出去,紅霜揮舞著雙臂,連聲驚呼著,陸錦宣抬掌,以真氣將她接住。

紅霜緩緩落回地面,她不甘心,正欲再次發功,卻被陸錦宣制止。

“紅霜,讓我和她說幾句。”陸錦宣淡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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