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長璃卻絲毫沒有察覺到異樣,她已經被大娘秘製的鴛鴦卷徹底征服了味蕾。
銀玉懷疑這大娘對慕長璃有什麼企圖,以她多年混跡江湖的經驗,一個人沒理由無緣無故地去關心一個過路人。
“大娘,您心真細,長璃只提到幾次鴛鴦卷,您就記下了。這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長璃是您的親生女兒呢。”
銀玉沒想到她竟會一語成讖。
大娘聞言,眼下閃過一絲慌亂:“大娘,大娘閒著也是閒著,這鴛鴦卷聽著新奇,我就自己搗鼓著做做。我……我要真有個這麼好的女兒,那該多好。”
慕長璃邊狼吞虎嚥邊說:“是啊,銀玉,你就別問那麼多了,你看提到兒女,大娘都有些不開心了。”
慕長璃抬眼,正巧撞上大娘落寞的神情,心下有些不忍,忙出言制止銀玉再說下去。
銀玉只得噤聲,安安靜靜地開始享用早餐。
臨行前,大娘還特意回屋捯飭了一番,將在勞作時弄亂的髮髻梳齊整,還抹上髮油。
她思慮再三,最終還是沒有將替慕長璃收拾的食糧交給她。
在用早餐時,由於自己沒有把控好情緒,已經讓銀玉瞧出端倪,她不想給慕長璃添麻煩,大娘輕嘆一聲,走出屋子來為她們送行。
慕長璃向大娘淺鞠一躬,對大娘幾日來對她們的照顧表示真摯感謝。
大娘雲淡風輕地回了一句:“姑娘客氣,趁現在天晴山路好走,你們快上山吧,我估摸著一會兒該下雨了。”
慕長璃點點頭,辭別大娘,與銀玉一同向山上趕去。
大娘的話一點不假,她們才到半山腰,天色便暗沉下來,鉛色蒼穹濃雲滾滾,雲朵壓得很低,仿似一抬手就能觸到,這樣的天氣令人倍感壓抑。
烏雲密佈的陰沉天氣,最適合高手決鬥。
陸錦宣和白練站在妙手坊廣場空地的兩端,各自蓄力。
廣場四周早已聚集了眾多妙手坊弟子,劉遠攙扶著一個手臂受傷的女子也在圍觀人群之列,陸錦宣看到劉遠後,向他微微頷首,示意他寬心。
劉遠身旁的女子卻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這個女人陸錦宣在妙手坊從未見過。
眼下他無暇多思,因為白練已經蓄力完成,準備開戰。
她並不知陸錦宣與劉遠的約定,此戰她只求保命,由於她是陸錦宣的守護者,她是不能傷他性命的,但也不能被他奪了命去。
陸錦宣翻手亮出金劍,鎏金的劍刃在這陰霾天更顯光輝。
他疾步俯衝向白練,一劍劈下,白練也擲出白綢,與他纏鬥起來。
白練為了戰勝陸錦宣,也算是費盡心機,今次還安裝上假肢,說來也怪,她竟能將這假肢操控自如。
幾個回合後,陸錦宣的氣刃劈碎白綢,但他的手腕也遭到假肢的襲擊,金劍險些脫手。
陸錦宣手碗一轉,將刃尖抵在距離白練咽喉不足半厘處,厲聲道:“你輸了。”
白練別過頭去,不再吭聲,陸錦宣正欲收回金劍,手腕卻被細絲纏住,操控細絲之人內力極深,她只在遠處輕輕一提手,便操縱陸錦宣,將白練一劍封喉。
圍觀人群登時一片譁然。
陸錦宣大驚,他朝細絲牽引方向望去,細絲卻倏爾鬆開他的手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疾縮回,不見所蹤,操縱者亦是無跡可尋。
他連忙放下劍,接住緩緩倒下的白練,伸手捂住她脖頸上的傷口,那一劍刺得太準,切斷了她的經脈,鮮血自他指縫間涓涓流出。
“前輩!”陸錦宣望著白練,目光滿覆自責。
白練忽然握住他的手腕,湊到他耳邊,低聲道:“見……見龍在田。”
“何意?前輩,請你明言。”陸錦宣預感到白練心中埋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一旦她辭世,這個秘密也會隨之被塵封。
他正欲再發問,只聽白練喃喃道:“蘇嵐,對不起……”
白練說完這一句後,頭一歪,氣絕而亡。
陸錦宣依然沒有鬆開按住她經脈的手,只是高聲喚她:“前輩,你方才所言何意?前輩!”
劉遠疾步奔到白練身旁,用力一把推開陸錦宣,將白練緊摟在懷裡,痛苦失聲。
在白練的身後,一個與她年紀相仿的女子輕嘆一聲,轉身離去。
陸錦宣半蹲在地上,目光悲愴地望著二人,一邊為自己的失手自責,一邊在思索白練臨終前對他說的那句話究竟有何深意。
“陸錦宣,你個言而無信的虛偽小人!”
劉遠抬頭,痛斥道,他語氣雖激憤,卻難掩心底的哀傷,邊呵斥,邊淚流不止。
陸錦宣垂首,他知道此時無論自己作何解釋,劉遠都聽不進去半分,他只是半蹲在二人身邊,任由劉遠怒聲痛罵。
“錦宣!”一聲熟稔的呼喚傳來。
陸錦宣登時來了精神,當即站起身來,轉身回望。
青色油布傘下,一襲白衣翩然似仙,她執傘,向他走來。
“長璃!”陸錦宣邁開腳步,疾步向她奔去。
油布傘落地,兩人相擁在一起。
陸錦宣在擁抱住慕長璃的那一刻,他心中所有的不安登時煙消雲散,此刻她就在他的懷中,陸錦宣抱著她溫熱的身軀,終於相信這一切並不是夢。
忽然腦後刮來一陣陰風,陸錦宣緊摟住她的腰,抱著她避開劉遠的突襲,白色裙裾在空中劃過一道美麗的弧線,落下。
陸錦宣騰出一隻手,結起真氣壁,將劉遠的刀抵擋在壁外。
銀玉當即俯衝過來,雙劍齊出,將劉遠的長刀擊落。
劉遠只是個手藝人,唯獨善使氣刃,對於冷兵器用得並不嫻熟,這才讓銀玉一下就抓到破綻,破解了他的殺機。
“你是何人?為何要殺陸少俠?”銀玉喝問道。
劉遠怒極,他伸出一指,直指陸錦宣,厲叱道:“陸錦宣,殺人償命!”
銀玉一怔,轉頭問陸錦宣:“陸少俠,到底發生何事?”
陸錦宣搖頭,無視眾人的目光,先是扭頭看了慕長璃一眼,再轉頭對銀玉和劉遠說道:“我沒有殺人,是有人用引線操縱我,借我的手將前輩殺害。”
他心下清楚,真相太過荒謬,他並不指望在場的人相信,唯獨只是希望她不要誤會。
慕長璃也側頭望著他,堅定道:“錦宣,我相信你。”
劉遠卻對他的解釋十分不買賬,他放出狠話,今日定要為白練報仇。
慕長璃挺身擋在陸錦宣身前,對劉遠道:“前輩,長璃相信錦宣並非推託責任之人,既然他說真兇另有其人,請前輩給我們三日時間,我們定當找出真兇。”
她言辭懇切,一雙明眸折射出堅毅的厲芒,劉遠望了一眼慕長璃,頷首默許。
“長璃,你為何這般相信我?”陸錦宣被她感動,忍不住問道。
慕長璃轉身,見他眸中似盈淚意,她伸手撫在他的側頰,說道:“若說這世上,有一人值得我慕長璃堅信不疑,那便是錦宣。”
陸錦宣聞言,微蹙起眉,面上一副似哭非笑的表情,他正欲再開口,卻聽慕長璃說道:“好了,眼下最要緊的是找出真兇,還你清白。你仔細想想,那個細線是什麼時候繞上你手腕的,大約纏繞在什麼位置,又是往哪個方向消失的?”
陸錦宣俯首開始仔細回想方才經歷之事,他抬起衣袖,但衣袖上並無任何痕跡,看來對方是個牽絲高手。
他思忖一陣,倏爾抬眼向絲線消失的方向望去。方才他心中雜念太多,加之歉疚與倉皇並存,他竟沒有注意到在那個方向有一棵合歡樹。
那棵合歡樹枝繁葉茂,偌大的一個樹冠壓滿枝幹,是個藏人的好地方。
陸錦宣飛身向合歡樹飛去,就在此時天空燃起煙火,火星子降落到那棵合歡樹上,樹冠登時起火。
怎會有如此巧合?
在場的每個人,包括劉遠在內,也開始懷疑這是兇手為了掩人耳目,而使得把戲。
好在天工幫襯,雨勢漸大,很快將火撲滅。
可憐的合歡樹在一場大火後,由枝繁葉茂變得面目瘡痍,好幾根枝幹都被燒焦。
陸錦宣躍到主枝幹上,卻沒有探察到任何痕跡,除了一件燒焦的衣服,還有一些燒焦的分不清是什麼的碎塊之外,一無所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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