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錦宣在天牢靜坐幾日,終於下定決心要賭一把。
他託獄卒將手書遞交到樞密院都承旨李澍之後,沒過多久,李澍便遣心腹來牢中探望。
“陸護衛之意,都承旨大人已知曉,請陸護衛寬心,大人自有安排。”
來人語畢,匆匆離去。
陸錦宣繼續靜坐,心中卻不平靜。
陸家三代從未與任何一方勢力結盟,然眼下他卻提出與李澍聯手,當真是步險棋。
李澍端坐於書案前,那日情形歷歷在目。
那日,他斗膽向宋宗彈劾樞密院副使容天嘯,卻遭宋宗質疑,險些被下獄問罪,緊要關頭,是陸錦宣替他圓場,這才躲過一劫。
眼下情形倒置,陸錦宣有難,他理應不該袖手旁觀。
但陸錦宣犯的是欺君之罪,替他求情,稍有不慎便會丟掉性命。
李澍沉思良久,最終還是去了天牢。
“陸護衛,陸容兩家面上有些交情,你若轉投我李家,無疑是宣示與容家為敵,你可思量過後果?”李澍快人快語。
陸錦宣答道:“都承旨大人,卑職在給大人去信時,已思量清楚。人在朝堂,不可能完全保持中立。想要安身立命,終究要靠自己。”
“好一句靠自己。陸護衛,本官欣賞你的魄力,本官便同你直言,江湖和朝廷之間的關係,聖上一直十分擔憂,若你能同我聯手擺平此事,本官也好替你求情。”
李澍將近日江湖異動告知陸錦宣。
這是件十分棘手的事,李澍清楚,憑他一己之力無法解決。
他身為都承旨,掌管樞密院內部事務,檢察樞密院主事以下官吏的功過及其遷補等事。
此番與陸錦宣聯手,既能替自己舉薦之人謀個好前景,又能讓陸家欠自己一個人情。
陸錦宣十分清楚李澍的謀劃,但此時這是唯一的自救之法。
“好。請大人帶上卑職的手書,去一趟青霖閣,自會有人去大人對接。”
陸錦宣語畢,坐到小矮桌前,潑墨疾書。
陸錦宣將信摺疊起時,眸光驟然變得溫煦幾分。
不出他所料,這封手書落到了陸淨瑜的手中。
“阿宣,是阿宣的字跡。”陸淨瑜激動道。
陸淨瑜已至青霖閣,此刻正在她返回陸家之前居住的廂房內。
“玄冰姑姑,你怎的來了?”冰藍色的裙裾滑過寶藍色地磚,翩然而至。
被她喚作“姑姑”的是一位年近而立的絕色女子。
她是陸淨瑜的授業恩師,亦是青霖閣門主玄冰。
“當年陸家為保獨子,將你送至青霖閣,你的同胞阿弟陸錦宣,多年來對你不管不問,此番卻恬著臉來求你出手相助?”
玄冰人如其名,凌澈瘮人,她一開口,陸淨瑜感覺這房中氣溫驟降。
陸淨瑜站起身來:“姑姑誤會了,阿宣不是冷漠之人。”
玄冰從鼻腔輕哼一聲:“無論如何,我青霖閣絕無可能淪為朝廷的走狗,讓他死了這條心。”
陸淨瑜嗟嘆一聲:“姑姑對阿宣誤解太深,我們且不談此話題,美人香的解藥,姑姑可否賜予我?”
玄冰姑姑神色冷甚:“瑜兒,美人香雖不屬烈性毒藥,但其一旦入骨,便極難驅除,更無解藥。”
陸淨瑜柳眉緊蹙,她不是擔心自己,而是憂心陸錦宣。
寒毒加美人香,不知他可還安好?
陸錦宣自得到李澍的答覆後,心境平穩許多。
他問獄卒要了盆清水,將先前鴛鴦卷的包裝紙洗去油膩,摺疊成一隻小紙鶴,踹在懷裡。
每當寒毒與美人香之毒交疊發作時,他便掏出紙鶴看一眼,憑藉著對慕長璃的愛,堅持下去。
李澍偶爾會遣人來探望,卻只談公事。
陸錦宣給了李澍一個建設性提議,李澍對他的讚許更添幾分。
依照陸錦宣的提醒,李澍吩咐底下官員下巴蜀探察,實情確如陸錦宣所言,遼寇以江湖人士名義滋擾百姓,巴蜀民怨四起,當地官員怯懦,一直無所作為。
李澍加派人手探察,不料底下人辦事不力,竟招惹了青霖閣中人,還將青霖閣弟子緝拿。
被擒拿的人中,有一個叫子桑十七的小夥兒,其一身正氣與眾不同。
“你們官家人自詡正義,對滋擾百姓的遼寇視而不見,反倒在這為難我們,還談什麼公正嚴明。”
子桑十七中氣十足,毫無懼色。
官差正欲訓斥,卻聞一陣異香撲面來。
藍衣女子從天而降,手中握著一柄燭臺,她在空中打了個旋,香氣瞬間瀰漫四方。
金鳳破曉盤旋,絢麗麟羽似流星,又似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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