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陸錦宣為了早日實現復仇大計,一直配合治療,他在白天看不出任何異常,到了夜晚他常常一個人在月下,掏出紙鶴來看。
這隻紙鶴是他被關押在天牢時,用慕長璃帶給他的鴛鴦卷的外包裝做的。
紙上早已沒有鴛鴦卷的甜香,卻縈繞著思念,揮之不去。
紅霜提劍走來,在他身前站定,將他的佩劍遞給他:“給你,這是我從坊主那盜來的,這算是物歸原主。”
“謝謝。”陸錦宣接過佩劍,將紙鶴收在懷裡。
他的目光凝聚在劍鞘上,這柄劍是帶御器械身份的象徵,而他現在擁有的一切榮耀,是當年大樹用生命換來的。
失而復得的金劍重新燃起了他的鬥志。
自己身上承載著那麼多人的希望,怎能如此一蹶不振,陸錦宣提劍竄起,長劍出鞘,清冷的月光灑在劍刃上,也落在了這個孤寂之人的身上。
在月下,紅霜忽然覺得眼前這個男人有些可憐,他的身上揹負了太多。
在她奉命照顧陸錦宣的這段時日裡,她不禁被他的深情和堅毅所打動。
紅霜的心亂了,明知他心中已有愛人,但她還是情不自禁得想要去了解他的故事。
陸錦宣在月下舞劍的節奏愈來愈快,紅霜擔心他走火入魔,因此忙出劍阻止。
“陸少俠,你有什麼不快大可以向我傾訴,不要整日繃著一張臉,像個金剛一樣啊。”
陸錦宣的劍法愈發迷幻,紅霜這回是真的替他著急。
他聞言,停下手中動作,低語道:“金剛……她也曾這麼稱呼過我。”
“什麼?”紅霜不明所以,看他的表情,想必又是憶起了慕長璃,紅霜不再多言,收起劍來,隨他一同坐在石階上。
“那個……慕姑娘也說你像個金剛?”紅霜是個藏不住話的人,她還是問出了口。
陸錦宣輕“嗯”一聲,答道:“她還給我起過一個雅號,叫陸金剛。”
“挺好的,人如其名。不過我紅霜一向不喜歡和旁人一樣,我看你整日緊繃著一張臉,像極了那四大天王殿裡的持國天,我就叫你陸持國。”
陸錦宣無聲一笑,短短時日,他又提了一個新雅號。
“陸持國,其實我一直想和你說,逝者已矣,生者更要堅強啊。你整日悶聲不吭的,也不能讓慕姑娘復活,只能白白傷了自己的身心,不是嗎?”
紅霜見他好不容易願意開尊口同自己說上幾句,她逮著機會好一通勸誡。
陸錦宣又輕“嗯”一聲,紅霜接著說道:“就像我得知坊主的累累惡行,我也很難過,但我再怎麼悲傷沮喪,都改變不了既定的事實,不如積極面對。”
紅霜的話無意間點醒了他,無論何時,一味消極都不是解決問題的應有態度。
“謝謝你,我不會再消沉下去了。”陸錦宣嘴角揚起細微的弧度,面上似笑非笑。
“那就好。還有一事,我想問你……”一向爽朗的紅霜說話竟開始磕絆起來。
陸錦宣扭頭看向她,說道:“你一向快人快語,能讓你糾結的,也只有坊主之事了吧。”
見自己的心思被他勘破,紅霜頷首道:“我是想問你,你真要殺坊主報仇嗎?”
陸錦宣長嘆一聲:“即便我殺了她,長璃也不可能復活。但她手中握有大宋至寶九龍翎,此物歸皇室所有,流落民間恐招禍患,我要儘快將此物帶回宮中。”
“你的意思是,只要坊主交出九龍翎,你可以饒她一命?”紅霜眸子一亮,問道。
陸錦宣微微頷首:“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大宋律法言明,我無權私自取人性命,但她與九龍翎失竊有關,我必須帶她回皇城受審。”
他說這話時,周身又展露出“大人”的威嚴來。
“多謝陸大人。”紅霜衝陸錦宣抱拳道,她此時稱他為“大人”,是在向他表明,自己雖是江湖兒女,但也願服從大宋律法的態度。
陸錦宣語畢,提起長劍,起身,獨自踏月遠行。
紅霜也隨即起身,目送他的背影被朦朧月色湮沒。
她的心徹底為他凌亂。
陸錦宣返回廂房時,劉遠正坐在圓桌前飲酒,聞這酒香的濃度,顯然劉遠已在屋中等候許久,見陸錦宣回來,劉遠也不起身相迎,只是猶自獨酌。
“不知前輩深夜到訪,有何指教?”陸錦宣反倒向劉遠恭敬地福身行禮,問道。
劉遠放下手中酒盞,招呼道:“陸少俠,可否與老夫酌一杯?”
劉遠的話問得客氣,顯然是憋著心事,且是有求於陸錦宣。
陸錦宣也不問緣由,坐到他對面,與他碰了一杯,兩人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一杯熱酒下肚,溫暖了被秋風掃蕩過的脾胃,先前在月下練劍時,呼入不少冷風,飲下熱酒後,陸錦宣感覺周身溫暖不少。
劉遠微微一笑,放下杯盞,從懷中掏出一座滄明塔模型。
“不知陸少俠可聽說過關於九龍翎的傳聞?”劉遠將模型放在桌上,問道。
陸錦宣仔細端詳了一番模型,搖頭道:“知之甚少。”
劉遠壓低聲音,坦言道:“其實,滄明塔和九龍翎,都可算是老夫的成就。”
陸錦宣聞言大驚,他知道宋宗明裡暗裡都在派人搜尋建造九龍翎之人,但得到的迴音都是建造者已殞命。
他不敢想象,宋宗苦尋多年無果的人,此刻就在自己面前,還同自己喝著同一壺酒。
但他探案多年的經驗告訴他,突如其來的收穫,最是真假難辨。
在親身體驗過小滄明塔之後,他雖相信劉遠的製造能力,但這並不能證明劉遠就是建造九龍翎之人。
劉遠看出了他的疑惑,補充道:“當年建造九龍翎的共有九人,彼此皆不相識,被一個神秘人關押在一個大廳裡,大廳以可活動的屏風作牆,將九人隔開,彼此不能通訊,直到九龍翎製成,才將我們釋放。”
劉遠的話讓陸錦宣感覺有些匪夷所思,自古以來,建造出稀世奇寶的人,大多在完工後便被滅口,將建造師全數釋放的,還是頭一回聽說。
陸錦宣在劉遠回憶時,一直在觀察他的神情,劉遠並不像在說謊。
“你可知是何人請你們鑄造九龍翎,他的目的是什麼?”陸錦宣追問道。
劉遠搖頭,一臉茫然,他耐心解釋道:“陸少俠,我們匠人為了保命,知道的訊息越少越好。老夫今日之所以將事情和盤托出,只是希望你能看在老夫薄面上,饒練兒一命。”
“沒想到前輩也是痴情人,但白練殺了我的長璃,前輩又如何能斷定錦宣會答應您?”
陸錦宣替自己斟了滿滿一杯酒,將酒一口悶,靜待著劉遠的回答。
劉遠也滿飲一杯,答道:“莫笑他人痴,錦宣對慕姑娘的情深至此,應當能體會老夫當下的心情。更何況,殺了練兒,慕姑娘亦不能復活,將老夫帶回皇城,還能得功勳,救你的家人。錦宣是個明白人,想必你不會拒絕老夫的請求。”
這是要以放棄為她報仇為代價,來換取陸家一干人等的平安嗎?
這樣做,是不是太對不起為他而死的長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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