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中,那一抹白紗被大雨湮沒,行過之處,將記憶中的殤盡數沖刷。
“慕夫人,我是沈敬,請開門。”沈敬抱著慕長璃,騰不出手叩門,只得在小院外急喚。
院門開啟,慕夫人忙側身讓他進院。
“快將長璃抱到裡屋。”慕夫人果斷吩咐道,似乎並無一絲訝異。
沈敬將慕長璃安置在床榻上,站在床頭不知所措。
慕夫人端來熱水,對沈敬道:“沈敬,我在伙房熬了薑湯,麻煩你幫我看著火。”
沈敬應聲退下,慕夫人替慕長璃擦身換衣,最後將她的雙手都用紗布包紮起來。
她在慕長璃的衣服上發現白磷粉末,還聞見一股異香,慕夫人神色一變,將髒衣服疊起丟入水盆中。
沈敬端著薑湯進來,慕夫人勸他也飲下一碗,接著才問他發生何事。
“當真奇怪,長璃說看到大火將陸大人湮沒,可我在廢墟里卻未尋到他。莫非他已自行逃離?”沈敬對慕夫人一向坦誠,他將得知的線索如實告知。
慕夫人搖頭道:“若火勢真如此之大,任憑陸大人輕功再好,也是極難脫身。更何況,他若真脫險,為何沒有第一時間去找小璃?”
“是啊,這點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還有這縱火者,費盡心機將陸大人引到塔樓頂部,難道只是為了放火燒他?”慕夫人發問道。
沈敬頻頻頷首:“是啊,先前在塔樓裡有人放迷煙企圖困住陸大人,現在又有人放火燒他,這什麼仇什麼怨?這兩者之間一定還有其他聯絡。”
兩人正分析間,忽聽慕長璃雙唇微啟,無力地喚道:“錦宣,錦宣……”
“長璃姐。”沈敬疾步走到床榻邊,躬著身子,俯視著慕長璃。
“錦宣,等我!”一聲急呼之後,慕長璃從床上一下坐起來。
慕夫人走到床榻邊:“小璃,你感覺如何?方才你昏迷中神志不清,可嚇壞為娘了。”
慕長璃勉力擠出一個微笑:“小璃沒事,讓娘擔心了,對不起。”
慕夫人坐到床沿,摟住她的肩:“小璃,你受了寒,眼下先好好休息。陸大人這邊,衙門會盡力搜救的,是吧小敬?”
“是。”沈敬順著慕夫人的話應道。
慕長璃聞言扭頭對沈敬道:“小弟,辛苦你一定要找到錦宣。”
她的逐客令雖婉轉,但沈敬與她相交多年,自是懂得其言下之意,他嚮慕夫人致意道:“伯母,沈敬還有公務在身,先告退了。”
沈敬在跨出沈家大門時,瞥了一眼院子裡還未來得及收下的衣裳,微皺了下眉頭。
他停滯須臾,還是踏出了慕家小院。
那邊,神秘女人將陸錦宣帶至一處地宮,陸錦宣依然昏迷未醒。
神秘女人摘下面紗,凝視著陸錦宣,見他眼皮微動,忙將面紗重新戴好。
陸錦宣睜開眼:“你是誰?這是哪兒?”
神秘女人轉身,鬢邊垂下兩縷長劉海,將她的眉眼半遮,面上還戴著金箔流蘇面罩,整張臉唯有一隻眼睛是毫無遮擋的。
“你究竟是誰,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陸錦宣坐起身來,目光如炬,瞪著那女人。
神秘女人打了幾個手勢,卻不發一言。
“你不能說話?”陸錦宣探問道。
神秘啞女微微頷首。
陸錦宣一下從床榻上翻身而下,將劍從後架在她脖子上。
“聽好我的問題,用搖頭或點頭來作答。”陸錦宣聲色俱冷。
啞女點了點頭。
“你就是那日在徐府地宮出現的神秘人,對嗎?”啞女聞言頷首。
陸錦宣接著問:“你是緇衣特使?”
神秘啞女搖了搖頭,順手拂了拂衣袖。
異香再度瀰漫開來,陸錦宣忙抬起另一隻手掩住口鼻。
神秘啞女擲出紅綢,紅綢繞上他的手腕,啞女收緊綢緞,迫使他鬆開手中的劍。
陸錦宣早料到她會使這一招,他忍痛挺劍一個箭步衝出,啞女受驚旋身,劍刃自她左手小臂處擦過,劍刃見血。
啞女雙掌齊出,擲出煙霧彈,趁機遁走。
陸錦宣追擊上去,但煙霧太大,他終究沒有擒住啞女。
“她到底是不是緇衣特使?自始至終,她所針對的只是我,並無加害長璃之心,極有可能是長璃的同伴,可是,長璃是真的和遼寇有牽扯嗎?”
陸錦宣長劍回鞘,劍眉緊蹙。
他的心亂了。
“不對,我遺漏了一個重要細節,在塔樓附近我聽到的神秘女聲是誰?啞女是在裝啞巴,還是她還有同夥?”
陸錦宣竭力讓自己的心靜下來,他將細節一一捋過,最終決定回到塔樓再次察看。
陸錦宣返回塔樓時,搜救隊伍已撤,他上前幾步,卻看見她正用鐵楸,奮力將廢墟一塊塊搬開。
“長璃。”他眼角微溼,輕聲喚她。
慕長璃停下手來,雙瞳驟縮,鐵楸從她手中滑落。
她轉身,見到他正微笑著站在她身後,向她展開雙臂。
“錦宣!”慕長璃疾呼一聲,伸手去抱他。
她從床榻上猛然起身,驚出一聲冷汗。
原來是夢。
她的錦宣,依舊不知身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