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招式,與他當初在徐府地宮裡遇到的那個神秘女子頗有些相似,對於該名女子,他心中已有懷疑物件,此番他決定藉機求證。
陸錦宣當即出劍,順著長緞刺出,劍刃所至之處,將長緞分割成兩半。
眼看他的劍刃就要觸及那操縱長緞之人,那人卻撤下內力,遁形而去。
“影遁?玄衣使者,果然是你。”
對方的氣流明顯顫了一記,就是這麼一個小小的破綻,陸錦宣就伺機反守為攻,將長緞擊成碎片。
他一個閃身,煙霧絲毫沒有絆住他的步伐,他當即躥到那人身前,手腕急轉,將長劍橫在她脖頸處,將她鎖喉。
她的身軀撞擊在石壁上,面紗脫落。
陸錦宣在看到她面容的那一瞬間,說不出是驚是喜。
玄衣使者,不是百里挽晴!
但他總覺得,這個女子出現在此地,也似是個局。
“慕青前輩,晚輩得罪了。”
陸錦宣當即鬆開扼住鏡夫人喉嚨的手,微微向後退了一步,俯首致歉。
“鏡夫人?鏡夫人您見多識廣,阿宣現下體內多毒併發,您救救他吧!”
慕長璃聞聽到鏡夫人的聲音,不知為何,讓她產生了一種救星來到的感覺,她穿過迷霧,踉蹌幾步,尋聲轉向,正對著鏡夫人行了一個大禮。
“見多識廣,我可擔不起,他竟能識破那機栝陣並非五行陣法,其學識淵博,非我能比擬。”
不知為何,此番鏡夫人對待他們的態度十分冷淡,尤其是對陸錦宣,頗有一種隔岸觀火之感。
慕長璃不明白她為何在幾日之間,態度會有如此大的轉變,在陸錦宣將她救出野人營囚室時,她曾表態不忘此恩,怎的今時竟是如此態度?
陸錦宣對鏡夫人的態度並不感到意外,他依舊秉持著謙卑的態度。
“前輩,方才是晚輩冒犯了,前輩若有芥蒂,晚輩不敢怨懟。只是內人身中彼岸花毒,晚輩深知,唯有前輩自創的空境心法可解,懇請前輩出手救治內人。”
慕長璃透過迷霧,依稀可以望見他微躬的身軀,她一雙極敏的耳朵,甚至聽到了他手指微顫,與衣衫摩擦發出的細微聲響。
“阿宣……你還好嗎?”
這一重迷霧似山巒,將他們分隔在兩邊;又似紐帶,將一對兒有情人無縫連線在一起。
鏡夫人陪著他們立於迷霧中,她的耳邊充斥著此起彼伏的聲音:“救她”,“救他”。
她終於聽不下去,厲喝一聲:“夠了!”
兩人同時噤聲。
鏡夫人停頓了須臾,出聲道:“空境心法我尚未掌握嫻熟,以我的攻力,只能救一人,至於救誰,由我決定,容我思忖須臾。”
在鏡夫人思忖的這段時間內,兩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似乎在等待著什麼重要宣判。
兩人嘴上雖然都不出聲,但心裡卻掀起無聲暗湧。
他們靜默著,卻在心底許下了同一個願望。
“我慕長璃,願以我此生所有歡欣,換阿宣平安。”
“我陸錦宣,願以我此生所有可捨棄的一切,換我妻璃兒平安。”
鏡夫人在沉思良久後,長嘆一聲,終於宣佈了她的決定。
“有言在先,我一旦做出決定,就絕不會改變。”鏡夫人接著說道,“我選擇救——慕長璃。”
她的決斷對慕長璃而言,如同晴天霹靂一般。
偏偏此時,陸錦宣還不合時宜地吐出一口老血,他用手背拭去嘴角血跡,綻出了一個釋然的微笑。
“阿宣,都這時候了,你還笑得出來……”
慕長璃急的脫口嗔怪一聲,接著她對著鏡夫人,驟然雙膝跪下。
陸錦宣聽到“咚”的一聲響,他的笑顏轉瞬即逝,不禁竟又紅了眼眶。
“長璃,咳咳咳,聽我說……”
陸錦宣的話被他自己一陣急咳打斷,慕長璃立即接話道:“阿宣,聽我說!我愛你,要生一起生,我絕不獨佔生機!”
他哽咽了,反駁她的話就這麼瞬間梗在了咽喉,他捂著心口,緩緩挪步,憑著內力氣息尋到了她,在她身前蹲下,他抬手,摸到了她的下頜,接著摸到了她的臉龐,將她的淚抹去。
“長璃,我也愛你,你無事,便是我最大的生機。”
他替她拭去了淚,他自己卻落下淚來。
她伸手,卻沒有觸碰到他的臉龐,他就這麼在她面前,倒下。
“阿宣,阿宣你醒醒,你一定不要有事,你快醒過來……”
慕長璃抓空幾記後,終於將他扶起,他的身子冷極,她雙臂緊環住他的身軀,將他緊摟在懷裡,無助地哭喊。
她哭喊一陣,朝鏡夫人投去求助的目光,她將頭深埋下去,與他的頭緊貼在一起,保持著俯首的姿勢,以示哀求。
鏡夫人雖已眼眶微溼,但她依然堅持只救慕長璃。
慕長璃將陸錦宣放平在地上,她的雙膝與地面摩擦著後挪了一寸,接著抬起雙臂,深俯下身,朝鏡夫人行叩首大禮。
“鏡夫人,長璃求您!救救阿宣,只要您願意救阿宣,您讓我做什麼都可以!我絕不後悔!”
慕長璃說著,將頭磕得“砰砰”響,她求人之心至誠,每一下都結結實實地磕在地面,數記便磕出了瘀血。
鏡夫人閉上雙目,微微轉過身去,慕長璃在又叩了數下之後,始覺此法並不可行。
“鏡夫人,若他身死,即便我活下來,亦無生路。今時,長璃自行了斷,請鏡夫人救我夫君!”
她說著,抄起他的配劍,長劍出鞘,利刃直逼她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