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史,您怎在……”徐公公話音未落,只見李騫身上泛起金光,隨即一條應龍自他肩胛出騰空而起,這奇異的景象,驚得徐公公怔在原地。
“龍?李長史,您的身上……有龍!”徐公公上了年紀,本就受不得刺激,這一激動,就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李騫眼瞼微眯,餘光掃蕩四周,在確認無人後,他上前一把攥住徐福季的臂膀,將他拽到隱蔽處。
他一眼就發現了徐福季衣袖上的水漬,登時什麼都明白了,他雙目放出狠光,露出一副險惡表情,袖飛匕現,一刀捅在徐福季腹部。
徐福季握住刺中他的短刃,渾濁的雙目神采驟黯。
他死了。
在殺了徐福季後,李騫從腰封裡掏出“隱”字令牌,放在徐福季身側,接著將事先準備好的解藥傾倒在徐福季衣袖水漬處,將痕跡抹去。
做完這一切後,李騫揚長而去。
不出他所料,不久之後,他便探聽到陸錦宣下獄的訊息。
看來,自己的計謀已得逞。
李騫掌心的水漬便是世間最強致幻藥“我意無念”的修改版,將它塗抹在目標一上,在目標二長時間將目光停留在特定物件上後,在吸入此藥,便能使目標二產生幻覺。
此事件的特定物件就是宋宗手中的小圓石,小圓石的紋理形似“宣”字,加之石頭早就在致幻藥物中長久浸泡過,再加上宋宗一直對生祭石碑和陸家之間的淵源耿耿於懷,在他看到金龍幻象自陸錦宣身上騰起之後,必定會疑心大起。
這一下,其實就是為了逼迫宋宗做出決斷。
無獨有偶,後續除了發現徐福季被殺,現場留有“隱”字令牌之外,更有人將陸錦宣隱瞞未報的內容呈報給了宋宗。
打小報告的人正是容天嘯,他為了報在野人營被陸錦宣反攻之仇,在未得宋宗指令之前,便先動手去捕慕長璃。
容天嘯帶著一隊兵卒衝進慕家小院,慕長璃懇請銀珠帶慕夫人出逃,自己卻錯失良機,好在李騫及時趕到,將她救走。
“長史大人,阿宣出什麼事了?”慕長璃被李騫強拉進轎輦,她急地雙手抓住李騫的衣袖,聲帶哭腔,“長史大人,求您告訴我!”
“陸大人龍隱身份暴露,這回,只怕凶多吉少。”李騫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緩聲答道。
“不可能,不可能……他在哪,我要見他。”
慕長璃眼眶微紅,她竭力噙住淚水,一雙淚眸,我見猶憐。
她不禁將李騫的衣袖抓緊幾分,懇求道:“請長史大人幫我,我想見阿宣一面。”
“慕姑娘,我勸你,還是不見為好。”李騫聲色淡然,看不出一絲情緒,唯獨在他目光觸及到她一雙淚眼時,心中才生出一絲憐惜。
這份憐惜,只因她而生,而她的阿宣,一直是他的眼中釘。
李騫精心謀算這麼久,又放低姿態,一直與他們保持聯絡,為的就是早日將陸家勢力徹底剷除。
慕長璃此刻並不知道,李騫實則就是一柄雙刃劍,貼著為已故愛人復仇的痴情標籤,所行之事,卻比沒有故事的野心家更殘暴千萬倍。
他望著慕長璃滿含熱淚的雙目,他自己都分不清自己對她,究竟有無真情。
“慕姑娘,我先設法入臺獄探一下情況,探監一事,不可操之過急。”
李騫思忖半晌,終於開口道。
慕長璃一臉感激地連連點頭,她鬆開了抓著李騫衣袖的手,向他道謝。
接下來幾日,慕長璃都一直蝸居在李府,李騫派人四處打探慕夫人的訊息,卻一無所獲,這讓一向多疑的李騫覺察出了蹊蹺。
她多次向李騫詢問母親的訊息,每一次得到的回答都大同小異,這讓她越發覺得不安。
自己不能再聽天由命,不能一味將希望寄託在他人身上。
她決定,鋌而走險。
慕長璃自李府院牆翻下時,不慎驚動了在附近巡查的金吾衛,她一路疾奔,眼看跑進一條死衚衕裡無法脫身,這時一蒙面人從天而降,擲出煙霧彈,帶著她逃離。
一路疾奔到隱蔽處,那人才摘下面罩,竟是羅松。
慕長璃似看到救星一般,急聲問道:“羅松,阿宣怎麼樣了?”
羅松嘆了口氣,無奈地搖了搖頭,他從衣襟裡掏出一隻染血的紙鶴,遞給她。
“這是大人託我轉交給你的。”他的聲音透著一股無奈與哀慟。
慕長璃伸出雙手,將紙鶴捧在手心,紙鶴是用桃花信箋摺疊而成的,可上面滿覆鮮血,她的心登時似被萬千細針扎一般疼痛。
這隻紙鶴上怎麼會有這麼多血?
他還好嗎?
“阿宣還好嗎?這紙鶴上為何有這麼多血?”慕長璃將心中所憂連珠炮似地發出。
羅松先是一言不發,遲疑須臾後,忽然朝她單膝跪下。
“慕姑娘,求你,救救大人。”羅松忽然大聲說道,說這一句話,他似乎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在很艱難的取捨中掙扎過,才出口的。
慕長璃手指一顫,紙鶴險些脫手,她焦急道:“我要怎麼做?只要能救阿宣,讓我做什麼都可以!羅松,你告訴我,我要怎麼做,才能救他……”
“我知道,你是影衛,每個影衛都有一張免死鐵券,我求你,用你的免死鐵券,救大人。”羅松知道這是個極其荒謬的請求,他補充道,“陸大人早就猜出你的影衛身份,大人知道,身為影衛,與待遇器械有所關聯,意同叛君,為了保你,大人堅持聲稱是自己一廂情願暗戀著你,你從未給出過任何回應……”
原來,他早就洞悉一切!
原來,他一直在拿命為代價,守護著自己。
終究,他們之間的愛,還是失衡了。
“那他刺我那一劍……”慕長璃忽然發覺之前所有的設定,在一瞬間,全被推翻。
“那一劍,並非是疑心你是叛國者,而是大人恐東窗事發,為了你能順利脫罪,故意為之。大人讓我轉告你,他很抱歉,未能與你坦誠相待。”
在聽完羅松的闡述後,慕長璃已是淚流滿面:“不,他對我,一直很好很好……”
慕長璃深垂下頭,淚滴“滴答滴答”驟落在地面,大珠小珠,急墜如雨。
不知落下第幾滴淚後,她抬起頭,說道:“羅松,阿宣是不可能告訴你這些的,你能查出這些,足見你對阿宣一片真情。謝謝你,往後,阿宣就勞煩你看護了。”
羅松一臉“沒明白”的表情,只聽慕長璃接著說道:“我這就求見聖上,救阿宣。”
情至深切時,滿眼滿心皆是彼此。
慕長璃在心中暗自發誓:這一次,她再不會讓他們的愛失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