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仙始終沒有等到確切的回答，她不再追問，只是在心底祈願慕長璃平安歸來。
慕長璃在秦月仙翻過牆之後，她高舉長刀，竭力抵擋追兵。
她要盡全力為秦月仙爭取逃跑的時間。
長戟自她面門劃過，慕長璃的長刀撞擊在戟身，發出沉悶的一聲響，她抬眼望去，之間李騫手持長戟，對她冷目而對。
“慕姑娘，今日這般，是要與我撕破臉皮？”
李騫此番聲色冷淡，就連違心笑容都不再展，看似他已不準備再偽裝下去。
“李長史，我說過，你傷他一厘，我還你一丈。此番你欲取他性命，我絕不能輕縱了你。”
慕長璃語畢，握緊長刀，眸中寒星迸射。
“原來你早就懷疑我，竟還同我演這麼一齣戲。不論你存著何種謀算，我終是幫了你，而今你卻擺出一副與我清算的架勢，到底是說不過去的。”
李騫憋著一股奇奇怪怪的勁兒，說出來的話也與他平日所言大相徑庭。
慕長璃無意去揣度他言中之意，對於傷害陸錦宣之人，她只一個字以應之：誅。
她的刀沾染了殺意，刀法因此更狠了幾分。
仁侫交鋒，陰者勝。
李騫驟然使出“我意無念”，慕長璃的眼前出現陸錦宣的幻象，她眼看著陸錦宣持戟朝自己襲來。
不，那不是他！
慕長璃雖未被幻象迷惑，但她的刀終還是慢了半拍，被李騫抓住破綻，制服在地。
李騫眼放狠光，他將沉重的長戟壓在慕長璃肩膀上，硬是發力將她摁跪在地上。
慕長璃抬手想要去扳長戟，卻因力竭竟無法將長戟抬起半分，她的肩上被壓出淤痕，手臂上和身側多處也被利兵刮傷。
即便如此，她依然倔強地想要反抗。
她的眼底漸漸泛紅，在她心裡，只有一個“誅”字。
這一個字在她心底紮根，同時也賜予了她莫名的力量，慕長璃倏爾抬臂，將長戟握住，迅疾從地上站起來，猛然一個轉身，鬆開握著長戟的手，推掌而出。
李騫忙挺直手臂，長戟刃尖抵在她的真氣流上，李騫猛地發力，將長戟向前捅去，真氣流被擊破，尖刃刺在她的肩胛骨處。
慕長璃身軀驟然一顫，鮮血如瀑淌下，將她的半邊白色衣衫染紅。
周遭士卒將她這番不服輸的樣子，一時間被震懾到，愣是沒敢向前偷襲她。
慕長璃抬手握住刃尖，她的掌心登時也血流如注，她手腕猛然發力，將刃尖從自己肩胛處拔出。
在場的人皆是一驚，他們沒想到區區一個弱女子，在受了李騫這一記後，尚有還手之力。
這個女子不簡單！
李騫眉頭一皺，這樣的慕長璃他也是第一次見到。
他也清楚，她現在不過是在做最後的掙扎。
李騫收起長戟，慕長璃的身軀轟然倒塌，她單手撐著長刀半跪在地上。
冷汗混著血水，將她的白衫浸透，她知道，這一劫，她怕是逃不開了，既然逃不掉，那就受著，就算是落難，她也要昂首挺胸撐著，頭也絕不低。
她抬起頭，望牆根處望了一眼。
秦月仙此時應當與與沈敬碰面，他們應當自己在趕赴月土匕家的路上。
再過一會兒，他們就徹底安全了。
那就……再撐一會兒。
慕長璃另一隻手也扶在刀柄上，艱難起身，她奮力將微嵌入地面的長刀拔起，握在手中，一雙杏目放射出陰冷的光，似乎在向周遭的人宣戰。
那些士卒大多膽怯得很，她的一個眼神就把他們都嚇倒，竟無人敢上前迎戰。
“慕長璃，你已是強弩之末，勸你莫再反抗，束手就擒。”
李騫見她已是滿身血汙，肩上的白紗已破損成條狀，香肩半露，被長戟刺傷的肩胛依舊淌血不止，他真不明白，她究竟因何在苦苦支撐。
“我只戰，不降。”慕長璃簡短作答後，又抬起了她的刀。
此時，幾名士卒疾奔向李騫，彙報道：“長史大人，我們沿途追擊，秦月仙還有同黨，其同黨武功高強，我等不是其同黨的對手……被他們逃脫了。”
李騫氣極，怒斥數聲“廢物”，慕長璃將士卒的彙報聽得真切，她嘴角綻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握刀的手終於鬆弛下來，她整個人半跪在地上，再提不起勁兒來。
“原來，你是為了她。你與她非親非故，為護她性命竟能做到如此。慕長璃，你所求為何？”李騫聽到動靜，朝她望來，半疑半慍地發問。
慕長璃笑而不答，她躺倒在地上，大口喘氣。
所求為何？
是啊，自己所求的究竟是什麼，好像也只有一個心安。
“我說，我心無所求，可信？”慕長璃順了氣息，平靜地作答。
這樣的答覆，李騫自是不信，在他眼中，任何人行任何事都有自己的目的和“所求”，在他眼中，沒有人會為了旁人甘願犧牲自己。
這樣的觀念在他心中已根深蒂固，即使此番他親見慕長璃捨命救他人，也無法扭轉他的觀念。
“將她帶入地牢，我親自審。”李騫冷聲發令。
兩名士卒將慕長璃從地上拖起來，架著她往李府地牢而去。
李騫彎下腰，拾起遺落在地上的長刀，這柄長刀普普通通，和它主人一樣，乍一看並無任何過人之處。
可就是這麼一個平平無奇的人，使著這柄平平無奇的刀，卻險些讓他吃了敗績。
李騫將刀提起，朝書房走去。
當他推開書房門時，有一男人背對著他站立。
李騫只望了一眼，叩首便拜：“容大人，卑職不知容大人蒞臨，萬望贖罪。”
容天嘯依舊背對著他，輕“嗯”一聲，李騫忙起身緊閉房門，半躬著身，一副隨時待命的樣子。
容天嘯手中的摺扇緊閉，看似心情不佳。
李騫識趣地沒有作聲，倒是容天嘯先轉過身來，他一眼便瞥見李騫手中的長刀。
容天嘯似笑非笑地說道：“李長史，刀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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