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鯉贈大人

第77章 其心如玄鐵

為了家國天下,也為了他的父親,陸錦宣微屈的膝觸地,跪在荀秦面前。

“荀先生,眼下局勢動盪,敵寇滋擾不斷,懇請你放下過往,莫再執著於復仇。”陸錦宣字字清晰。

荀秦斂起笑意,俯首望著陸錦宣:“你在擔憂你的父親?”

“是,但不全是。”陸錦宣不卑不亢地答,“家父確有錯處,但錦宣憂家國之心誠然。懇請荀先生三思。”

荀秦輕嘆一聲,步下臺階,將陸錦宣攙扶起。

“你倒是坦誠。然自你在開封城樓前救我的那一刻起,我便已曉你之志。只可惜……當年輔佐在我身邊的人是你,該多好。”

荀秦一副惜才的神情,弄得陸錦宣有些尷尬,他靜默在原地,垂首不語。

“可你要知道,你選擇救我,在他眼中等同欺君,定不會饒你。”荀秦惋惜道。

“我知道。”陸錦宣依然垂首,站得筆直,“我會回去向陛下請罪。”

荀秦留意到,他提到“陛下”時,還恭敬地抱拳拱手,對宋宗之心誠然。

“若我說,即使我奪回大位,也不會降罪於你父親,你又當如何?”

荀秦還未死心,追問道,儘管他已料到答案,但他還是心有不甘。

陸錦宣的答案卻出乎他的意料,只聽他肅然道:“我所護佑的,是天下安,而非我一家,我的答案依然不變,我想,荀先生在問我之前,心中也早已有定奪。錦宣只能告訴荀先生,若荀先生放下,我當竭力護先生周全;若先生執迷,我必傾力相抗。”

荀秦沒想到陸錦宣會說出這樣的話,尤其是在他已得知自己將獲江湖支援,勝券在握的情況下,他依然堅守自己的立場,不惜出言相撞。

陸錦宣的“口出狂言”並未觸怒荀秦,他只是笑而不言。

陸錦宣此時也在心中嗟嘆一聲,較之宋宗,誰更適合成為天下至尊,優劣立判。

但他到底是個顧大局的人,因此他還是毫不猶豫地站在宋宗這邊。

即使他清楚,等待他的或將是無盡深淵。

他,心如玄鐵。

荀秦只怨天道不公,卻無計可施,無可奈何。

“陸錦宣,我險些命喪他手,漂泊六載,痛失至親與至愛,放下談何容易?”荀秦驟然開口,“我所能做的,唯有在敵寇未肅清前,不造內亂。”

陸錦宣聞言,凝神思索須臾,道:“荀先生,錦宣現在就回開封城,不回將先生的行蹤透露給任何人,先生好生休養,告辭。”

荀秦頷首,朝陸錦宣回禮:“後會有期。”

他目送著陸錦宣離去的背影,打心底裡為這個執拗的人惋惜。

都說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侍。

陸錦宣無論是謀略還是膽識,都可稱得上是國之棟樑,可惜他一心效忠於宋宗,只怕要落得個被過河拆橋的下場。

愚忠啊。

荀秦重噫一聲,一臉惋惜地直搖頭。

陸錦宣租了匹快馬,朝開封城疾奔而去。

他沒想到,在回城途中,自己還會收穫一份大禮。

在小樹林裡,陸錦宣遇到了剛從密道口逃出的紫荊。

敵營的密道並不是紫荊安排的,她也沒料到密道的出口竟然在小樹林。

她體內的“彼岸無我”花開兩度,此時反噬能力更強,紫荊痛極,忍不住在雪地裡嚎叫打滾,很不幸,她在身體最孱弱的時刻,遇到了羅松。

羅松不費吹灰之力便將紫荊制服,他用鐵鐐將紫荊鎖住,“牽”著她在小樹林裡繼續搜尋,在不知行進了多長路程後,他終於找到陸錦宣。

“大人,您可讓屬下好找!”羅松與陸錦宣久別重逢,一時間難抑唏噓。

陸錦宣勒住韁繩,瞥了一眼紫荊,對羅松道:“廢話莫說,羅松,你押解著紫荊入城,直接將她押入臺獄,中途莫要讓他人接手。”

“大人,你要作甚?”羅松預感事態不妙,追問道。

陸錦宣也不瞞他:“我要進宮,面見陛下。”

羅松當即阻攔道:“不可。大人之事屬下已聽聞,李騫等人定嚴守城門,若大人回去,他們必會對大人不利,屆時……”

“屆時你要懂得明哲保身,切莫為了我,搭上自己的前程。”

陸錦宣接話道,羅松一怔,半晌都沒反應過來。

“大人,你一定要平安,慕姑娘還在等著你。”羅鬆脫口道。

“羅松。”陸錦宣停滯須臾,轉換語氣道,“若我未能回來,請你,多多看顧長璃。”

羅松心下一緊,情急道:“不,這我不能答應,看顧慕姑娘一事,還請大人親力親為。”

他的語氣少了幾分恭敬,平添幾分情切,他與陸錦宣平日雖以上下級身份相處,但在他心裡,早已將陸錦宣當成是自己的兄弟。

陸錦宣輕嘆一口氣,道:“好,我儘量。”

他輕扯韁繩,掉頭策馬離去,直到那一抹紫消逝在皚皚雪色中,羅鬆緊皺的眉依舊沒能舒展,他是真的擔心,擔心陸錦宣無法平安歸來。

紫荊趁他愣神之際,倏爾掙脫鐵索,正欲逃脫,羅松當即從馬背上躍起,從空中墜下,一把掐準她的後脖頸,將她摁倒在地。

一點兒都沒有憐香惜玉的意思,他恨,若非敵寇肆虐,大人也不會這般分身乏術。

在他眼裡,紫荊只是遼寇,並非是女子。

羅松給紫荊加固了鐐銬,拖著她,朝開封城的側門趕去。

紫荊被束縛住雙手,腳上還戴著沉重的鐵枷,她只能一步一趔趄的跟在馬後,狼狽至極。

她嫵媚的臉上,此時滿是風雪與煙塵,將她白淨的面龐染得白一塊灰一塊。

不復往昔傾世風華。

羅松順利透過側門,進入城中,陸錦宣則被李騫計程車卒團團圍困。

“我有急事面聖,還請諸位放行。”陸錦宣立於包圍圈內,毫無懼色地表明來意。

“面聖?不必進宮,陛下正在城東,御駕監斬陸家罪人。”

忽然士卒讓開一條道,魏毅走來,面上掛著幸災樂禍的笑。

“你說什麼?”陸錦宣愕然,怔在原地。

魏毅衝士卒一擺手:“你們幾個,怎麼能攔著陸護衛與家人見最後一面呢?”

他語畢,轉向陸錦宣:“陸護衛,還愣在這兒?再不去刑場,只怕要抱憾終身嘍。”

陸錦宣雙目微紅,他驟然動身,似離弦的箭,朝城東邢臺疾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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