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錦宣卻是真的將月土匕的話聽了進去,他微微頷首道:“錦宣明白,謝前輩教誨。”
月土匕的話,眾人都聽得一頭霧水的,還是“妹明白”打頭道出心中疑惑:“錦宣,你明白什麼了?我怎麼聽不明白?”
羅松望著陸錦宣,一臉懵。
月土匕的話,每個字他都認識,但連起來就是不知何意。
月土匕不答,只是伸手捏了捏自己花白的長鬚,滿意地頷首。
“長璃,你明白了嗎?”沈敬也很執著地想把問題搞明白,可惜他問錯物件,慕長璃也是一臉困惑,兩臉相對,困惑加倍。
“我也沒明白。”慕長璃抱歉地笑笑,“好啦,敬弟你辛苦一天,快去休息吧。”
“可是我還是沒明白……”他語出一半,被羅銀珠拽住臂膀。
羅銀珠一遍將他推搡出裡屋,一邊說:“好啦,你沒看長璃姐這是想要和陸大人獨處嗎?你呆那兒豈不尷尬?”
“什麼?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這成何……”
他的話又被打斷,羅銀珠一下甩開他的手臂,“沈敬,你也太古板了吧,還成何體統,他倆只是同在一個屋簷下,月爺爺家就這麼大,要不你把地兒騰出來,去馬廄睡?”
“不是,我不是這意思,我只是沒明白……”
沈敬的話被打斷第三次,羅銀珠埋汰道:“你哪那麼多妹明白?我哥的口頭禪何時在你這兒使得這麼順溜?”
沈敬有些詫異地望著羅銀珠,在他印象裡,她一直是溫溫柔柔的,從未向今日這般“彪悍”過。
只有羅銀珠自己知道,她先前之所以溫柔,是因為她想要努力做到最好,好到足以代替慕長璃在沈敬心中的位置。
就在幾日前,她無意間竊聽到慕長璃與羅松的談話,她高懸的心,這才整顆放下。
其中有一段她記憶尤深。
沈敬對慕長璃道:“長璃,從前我總叫你長璃哥,為的是掩飾我心中對你的傾慕之情,我想以小弟的身份為掩護,陪伴在你身邊,而今,我終於可以釋然地叫你長璃了。”
“這證明,你已經釋然一切。恭喜你,敬弟。”慕長璃答道。
“我與銀珠,雖然沒有你與陸錦宣這般蕩氣迴腸,但我確信我已愛上她,我對好好待她,絕不會載讓她感到不安。待你與陸錦宣成婚後,我就迎娶銀珠。”
這一句話,沈敬雖然說得很輕,但卻似一陣春風,將羅銀珠的心吹拂出一片盎然春意。
她默默陪伴他六年,終於等到他對她心動。
對於一個暗戀者來說,這無疑是最圓滿的結局。
羅銀珠緊挨在牆根後,捂住嘴,不然自己喜極而泣的哽咽聲被他聽見。
她終於可以不用那麼累,竭力表現得溫柔,每日竭力展現出一個女子最好的姿態,來等他的心向她靠近了。
現在的羅銀珠,終於可以像戀愛中的小女人一樣,耍耍性子鬧鬧脾氣。
“以前的我溫柔,現在的我野蠻,那這樣的我,你還要嗎?”
羅銀珠也意識到自己過於釋放天性,她將雙手背在身後,等待著他的回答。
沈敬微笑道:“以前的你,我總覺得你活得太緊張了,現在的你,剛剛好。我喜歡這樣的你,我愛的是你,而不是你的其中一面。”
“沈敬……”羅銀珠忽然抬頭,微詫道,“你看那是什麼?”
沈敬順著她目光所及之處望去,羅銀珠倏爾上前一步,踮起足交,在他下頰偷吻一記。
她整個人似墜入蜜罐一般,細聲細語地對沈敬道:“沈敬,晚安。”
羅銀珠語畢,提起裙襬,一溜煙兒跑進了自己的房間。
沈敬被突如其來的一個吻整懵,直到銀珠關上房門,他這才後知後覺道:“銀珠,晚安。”
裡屋,陸錦宣和慕長璃之間的日常就沒這麼高甜,她在替他處理好傷口後,兩人並排坐在床沿,四目相接……
接著開始聊起公事。
“李騫口中的愛人還活著,她是前朝太子的候選太子妃?”陸錦宣微愕道。
慕長璃點頭道:“是啊,我剛捋清思路時,和你一樣驚訝。但我在密室裡破獲的種種線索,皆印證出李騫狼子野心且為人狠辣。”
“不好,陛下有危險,我需速速進宮。”陸錦宣說著站起身來。
慕長璃拉住他的手:“阿宣,不急於一時,按你所說,魏毅此番被陛下責罰,陛下既為你下這般的旨意,這說明李騫暫時還對陛下構不成威脅。”
“可是……”陸錦宣憂心未消。
慕長璃壓低聲音補充道:“你忘了我的身份是什麼了?若陛下有難,我會立即出手。”
“秦前輩現在被安置在此處,只怕不是長久之計。那日在城樓下,陛下令金吾衛全軍出動,緝拿太……緝拿荀先生,若陛下得知秦前輩還活著,必然會下殺手。”
陸錦宣微蹙起眉,他太瞭解宋宗的為人,若不是現在敵寇肆虐,正值用人之際,宋宗定不會容許他活著走出臺獄。
“你的顧慮沒錯,我會盡快安排秦前輩轉移,只是暫不知何處可安?”慕長璃說道。
陸錦宣思忖一陣,提議將秦月仙轉移至青霖閣。
他冷靜分析出三點:其一,青霖閣由陸靈川掌事,絕對信得過,其二,他當日見到禁地塔樓,懷疑劉遠也在青霖閣,將重要人物集中在一起,方便保護。其三,青霖閣屬於江湖勢力,朝廷不好與之起正面衝突,因此絕對安全。
慕長璃聽完他的分析,表示贊同,兩人商議待秦月仙傷勢好轉一些,便安排轉移。
兩人正商議得火熱,忽然門外響起叩門聲,慕長璃起身去開門,陸錦宣下意識握起擱置在案頭的長劍。
門開了,秦月仙端著一碗薑湯站在門外。
“秦前輩,您何時來的?方才……”慕長璃微愕,竭力收斂自己的緊張。
秦月仙倒是坦蕩,她平靜道:“你們的談話我都聽見了,對不起,我知道這麼做不對,但我想說,謝謝你們為我費心,只是,我並不想離開。”
陸錦宣聞言,提劍向她走來,一雙眸子滿覆警惕,問道:“前輩為何不願離開?”
慕長璃見他周身漫起戾氣,不知怎的,就有些擔心秦月仙,她橫在兩人中間,握住陸錦宣持劍的手,示意他將劍放下。
“只因,一人一諾。”秦月仙聲色平靜地作答。
一人一諾。
她說出這四個字時,陸錦宣對她的敵意,莫名減少了幾分。
陸錦宣望了慕長璃一眼,緊扣住劍柄的手指微弛,他走到書案邊,打算將劍放下。
他舒緩下的警惕心,卻被秦月仙接下來的話再度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