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長璃抬起頭,卻見陸錦宣的手懸在她的頭頂上,應是來不及收回。
“阿宣,你醒了。”慕長璃面上還殘留著來不及斂起的幸福笑意,她眉眼彎彎,一雙秋水眸子滿含柔情。
陸錦宣將手收回,微俯下頭看著她:“你,一直在這兒?”
“是啊,我還做了個夢,夢見我們已經成親了,在夢裡,你為我打傘。”
慕長璃的思緒從夢境中抽離出來,她一臉幸福地回憶道。
“這夢,會成真的,我保證。”陸錦宣淺笑一記,半哄半正經地回道。
“我之前也做過這樣的夢,夢見我們大婚,只是你……”
她語出一半,卻被蒼鷹的鳴啼聲打斷,這一聲蒼鳴,讓她聯想到少將軍。
陸錦宣微微抬起頭,往窗欞看了一眼,窗欞上落著一隻蒼鷹。
“是阿鐵。”陸錦宣瞧見蒼鷹,眉頭不經意間微皺一記,他側頭對慕長璃道:“長璃,你可以幫我把阿鐵腳上的小鐵管取下來嗎?”
慕長璃起身向窗欞走去,蒼鷹見是陌生人靠近,當即張開雙翅,鷹喙大張,彷彿一張口就能將來人整個兒吞到肚裡似的。
陸錦宣忙叫住她:“長璃,我腰封上栓著一荷包,裡面有幾塊五花肉,你拿五花肉餵過阿鐵,它便會認得你了。”
“嗬,還是隻貪吃的小蒼鷹。”慕長璃揶揄著,取了五花肉來,餵給阿鐵一小塊兒,阿鐵吃過她喂的五花肉後,不再示威。
慕長璃從它腳上取下小鐵管,阿鐵飛向高空。
她在餵食阿鐵時,留意到阿鐵也有燙金尾羽,顯然它也是吃皇家飯的信鷹。
慕長璃考慮到他手傷還未痊癒,便替他開啟小鐵管,當著他的面將管內紙條取出,遞到他手中,她全程都沒有展開過紙條。
陸錦宣展開紙條,上面寫著的是宋宗交代給他的新任務——查清徐福季死因。
奇怪的是,宋宗竟然暗示他可以帶一名副手,協同他破案,且沒限定助手身份。
慕長璃見他雙目微瞠的模樣,探問道:“可是陛下下達了新任務?”
“是,且不是絕密任務。陛下讓我儘快查清徐公公被害一案。”
陸錦宣說著,停頓須臾,他回想起昔日在宮中,徐公公對自己的種種照拂,心裡漫起一陣無名的哀傷。
“徐公公,一直對我照顧有加,上回阿姐一事,幸有徐公公求情,我和阿姐才得以轉危為安,還有那日回宮,徐公公還提醒我……”
陸錦宣的話語戛然而止,他憶起徐公公在殿外替自己擦拭水漬的那一幕,再聯想到在文德殿中,宋宗親見自己身上泛起龍氣一事。
兩者之間必有關聯。
“長璃,你當賞金獵人時,也有聽聞過有無色無味、卻能使人產生幻覺的水狀致幻藥?”
陸錦宣將思路捋一遍,最終將疑點定在水漬上。
慕長璃頷首道:“江湖中流轉著一種名喚我意無念的致幻藥,之前我們在妙手坊領教過,據說,它能以氣體或液體兩種不同形態呈現。”
“我只在開封城活動,對江湖傳聞知之甚少,這個我意無念,我之前更是未曾聽聞。佈局之人知道龍隱存在,且想以此置我於死地,足見其心可怖。”
陸錦宣長眉深鎖,他發覺事情比他想象中還要繁雜。
“阿宣,還記不記得你說過,兇手的許多舉動,不過是為了模糊我們的判斷,也是為了將簡單的事情複雜化,只要化繁為簡,就能找到答案。”
慕長璃伸手,想要擼平他眉心的褶皺,卻見他略顯俏皮地一挑眉。
“這話我說過嗎?”陸錦宣一臉疑惑地問道。
慕長璃快要觸及他前額的手指倏爾勾起,在他額上輕彈一記。
“這話是在我們破小金人一案時,你說的呀。”
她的賊手得了便宜,面上忍不住浮現出狡黠的微笑。
“是嗎?我怎麼不記得?”陸錦宣在努力回想,她驟然探起身,在他側頰輕吻一記。
“你說的每一句話,都由我幫你記著,你只需要記得我是你唯一的愛人就好。”
慕長璃說著,牽起他的手,再度宣誓自己的主權。
“心牆內外,唯你一人,我保證。”
陸錦宣說著展開一臂,慕長璃順勢依偎在他懷裡,聽著他的心跳,幸福滿溢。
“我滴個乖乖!你們……你們這樣做是不對的!”
月土匕眼瞅過了飯點,都沒看到慕長璃出屋,忍不住近來檢視,沒曾想剛進來,便被這極甜的氣氛齁住嗓子眼,就連話都說不利索。
慕長璃忙從陸錦宣的懷裡探出來,站在床邊,手指絞著衣襟,一臉嬌羞地低下頭。
月土匕大步邁到床邊,看了陸錦宣一眼,說道:“這小子恢復得不錯,長璃丫頭,這回你該放心了吧。”
慕長璃微微頷首,輕“嗯”了一聲。
陸錦宣對於月土匕的出現頗為意外,他抬臉看著月土匕:“月前輩,你怎會在這兒?”
“咋的?燒香趕出和尚來?這兒是我家,我怎麼不能在這!”
月土匕一想到慕長璃為了陸錦宣,決心亡命天涯時的那副神情,想到她為他吃了那麼多苦,月土匕當即沉下臉,沒好氣地答道。
“前輩,抱歉,錦宣失禮。”陸錦宣說著,非常禮貌地微低下頭,向月土匕致歉。
氣氛略顯膠著。
慕長璃忙站出來打圓場,她挽著月土匕的胳膊:“月爺爺,我都聞到菜香了,今天有什麼好菜?怎麼還有大豬肘子的味道?”
“是啊,有人的肘子受傷了,我弄了點豬肘子給某人補補。”
慕長璃與月土匕搭檔過幾回,她清楚月土匕是刀子嘴豆腐心,對於這些落難的小輩,其實他比誰都憂心。
某人抬眼望向他們,他總覺得月土匕對於慕長璃,還有著別樣的感情,卻又想不出兩人之間還可能存在何種關聯,想著想著,不禁又蹙起眉。
月土匕瞥見他一副愁眉不展的表情,又沒好氣道:“你小子還一臉嫌棄的表情,得,嫌棄你別吃。”
慕長璃連連擺手:“沒有沒有,他不嫌棄,月爺爺,我們去端飯菜。”
陸錦宣在他們走後,自個兒翻身下床,他慢慢悠悠走到燭臺邊,將紙條焚燬。
火光對映在他粉雕玉琢的臉龐上,他眼睜睜看著紙條蜷起、化作炭色。
宋宗為何會默許讓慕長璃留在他身邊,這究竟是一個通往幸福的轉折點,還是墮入黑暗前的最後一絲光亮?
直到紙條完全與灰燼融為一體,他都沒理出半點頭緒。
他的心裡,只有她一人,自然要事事為她殫精竭慮。
“阿宣,你怎麼下床了?”慕長璃將端著飯菜的托盤放到桌上,快步跑來攙扶他。
“我沒事,我只不過是受傷,又不是廢了。”
陸錦宣望著她一臉老母親般擔憂的神情,忍不住揶揄道。
“不行,我不想再讓你受累,再讓你受傷了,哪怕是一絲的疲憊,我都不許你有。”
她不由分說環住他的胳膊,霸氣地說道。
“是人都會感到疲憊的,你這也太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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