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豫兮知道何家的人都長得不錯,但沒想到這何大小姐竟這麼美,一時有些失神。
剛才帶她進來的那幾個丫鬟僕婦,都已經算得上美貌,但與何大小姐相比,她們竟像紙人一樣貧乏蒼白。她看向自己的一瞬,林豫兮只覺得心跳慢了半拍,居然有點窒息的感覺。
何大小姐笑了一笑,走到她對面坐下,說:“林姑娘?”
她的聲音也很溫柔優雅,說話輕言細語。林豫兮回過神來,點了點頭。
“一路上辛苦了。”她親切地說,“覺得熱嗎?丫頭婆子們可有不周之處?我讓她們現做幾樣小菜,她們手腳慢,可別見怪。”
林豫兮只覺很不好意思,說道:“多謝姐姐,不必麻煩了,我中午已在船上吃過……”
“別跟我客氣。”少女笑道,“你既叫我三叔一聲世伯,那咱們就是姐妹。有什麼想吃的想玩的,儘管和我說,好麼?”
林豫兮聽她這番話,心知何三爺只跟她說自己是他朋友的女兒,並未提起何先生。何大小姐知不知道她有個五叔呢?林豫兮沒法問。
兩人寒暄幾句,何大小姐又問:“林姑娘青春幾何?”
“十五歲了。”
“那倒小我兩歲。我名叫青青,號芳洲。你可以叫我青青姐。”
又聊了一會,丫頭們端來幾碟消暑爽口的小吃。何青青熱情地請林豫兮嘗這嘗那,幾乎把她餵飽了,才親自帶她去了住處。她又細心叮囑了管事的大丫頭,確定一切安排妥帖,這才離開。
林豫兮想要洗澡,何青青派來的丫頭們一定要站在木桶邊伺候她,她百般推脫,她們才為難地離去。終於擺脫了眾人的圍繞,她放鬆下來,躺在溫水裡,露出一絲笑容。
她想楊先生和何先生未免也太多慮了。這何大小姐不是挺好的嗎,溫柔體貼,舉止得體,完全符合她想象中大家閨秀的樣子。這要不是好人,誰還能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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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何青青請她和姐妹們一起吃飯。林豫兮隨丫鬟們來到水邊一座涼亭裡。那裡掛著薄紗,點著宮燈,地上鋪了織錦毯子,擺了些烏木几案,兩個丫頭坐在一旁彈琴吹笛。幾個少女或席地而坐,或在欄杆前觀魚,衣香鬢影,笑語不斷。
見她來了,何青青迎上來,將她介紹給其他女孩。她們大都是何家的堂姐妹,還有兩個姻親家的姑娘,都頗有教養,對她客客氣氣。
但林豫兮坐在席間,卻總感覺有些不安。儘管何青青一直找話跟她說,她卻明顯感到一種刻意,更覺得自己與這裡的氣氛格格不入。
“魏家又出了新繡樣,可惜只有兩件成衣,全被王太太買走了……”
“聽說秀姐姐要嫁王知府的四公子。可是那四公子是庶出的,這不是委屈了她麼?”
“沒想到宮中的那種壽字簪子,春天還一根難求,現在已不時興了。黃姨娘拿去送人,被笑話了好半天。”
時間就在瑣碎的談話中過去了近一個時辰。林豫兮忍不住打了個哈欠,有些懷念起和飛魚幫的朋友們在沈家酒肆大魚大肉,談天說地,擼著袖子行酒令的時光了。
她的倦怠沒有逃過何青青的目光。她端起酒杯,向眾人說:“今天是給林小姐接風洗塵,我們再次敬她一杯吧。”
眾人都紛紛舉杯,林豫兮連忙站起來,將杯中那淡淡的果酒一飲而盡。女孩們關注的焦點回到了她身上。年齡最小的六小姐有些好奇地問:“林姐姐,你們蘩縣有什麼好玩的麼?”
林豫兮說:“我們那裡有山有海,可以爬山,也可以去海上釣魚……”
六小姐耐著性子聽她講了一會,顯然興趣缺缺,客氣地回應幾句,便又參與到別的話題去了。林豫兮尷尬地坐著,第一次有了一種奇特的體驗:四周的氣氛越是熱鬧,自己就越是感到孤獨。
接下來三天她一直生活在這種尷尬的狀態中。這園林雖美,但終究只是一個精雕細琢的院子,太狹小了。在這裡光陰似乎流淌得特別慢,所以女眷們只能用一些瑣碎的閒話閒事來打發時間。最讓她不習慣的是,走到任何地方,總有些眼睛關注著她。無論做什麼,總有些人要主動來幫她的忙。她感到很不自在,所以,雖然何家姐妹都很好,但她還是有些想家了。
她已見過三太太。她也是個和藹可親的婦人,與青青很親熱。林豫兮為何青青感到欣慰,她雖是孤女,但她三嬸就像她的親孃。何先生說青青“很可憐”,現在看起來並不是這樣。
平淡無聊的日子在第四天夜裡結束了。那時她正在熟睡,門外突然傳來急促的敲門聲。她在床上問是誰,卻沒有回應。
她爬起來開啟門,外面並無一人。一陣夜風吹來,她悚然清醒,隨即看到一個鬼鬼祟祟的影子正跑向樹叢中。
隔壁的窗都暗著。她大聲呼喊照顧她的兩個大丫頭紫玉和岫雲,但沒人回答。她想她們應該是睡熟了,也顧不得再叫她們,獨自追著那黑影跑進了花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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