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怕的想象浮現在心頭。她在路上最擔心的就是哥哥——他聽到這個噩耗的時候該有多痛苦啊。她甚至擔心他在悲痛之中一不小心出什麼事。一想到這點，她就焦慮不已。
陳彥周卻目光閃爍，顯得有些遲疑。
她正要追問，卻聽錢蕭在窗邊幽幽地說：“你放心，他平安得很，只是不願回來。”
不願回來？林豫兮一時沒有理解她的話。錢蕭又說：“他大概是有他的顧慮吧。先別管他了。等辦完這事，我們一起去京城問問他怎麼想的。”
她再次震驚地看向陳彥周。從他的眼神中，她頓時明白了一切。
天好像又塌了一次。可是，經過了船上一個月的內心折磨，她現在已經能迅速地冷靜下來。她點點頭，說：“好。”
牆上貼著一張紙，是陳彥周的漂亮字跡，仔細看去，寫的是一串人名。林豫兮看著那些陌生的姓名，問：“我們接下來做什麼？”
陳彥周說：“豫兮，你敢殺人麼？”
她黯然道：“我已經殺過了。”
陳彥周大喜：“真的？”
“就是用這把刀殺的。”
她拿起那把放在包裹之旁的長刀，解開外面的布，拔出刀刃。帶著寒氣的刀光點亮了少年們的眼睛，眾人皆驚歎：“好刀！”
大家圍上來仔細看了一回。陳彥周更驚訝了：“看這銘記，這是宮中造的東西，應是皇帝御賜功臣的寶刀。你從哪裡得來？”
林豫兮把何青青如何遇刺，自己如何救她一事講了一遍。陳彥周聽了，愈發高興，說：“你有經驗就太好了，我們接下來要殺很多人。”
“是這些人麼？”林豫兮瞥瞥牆上的名單。
“是。”
“典獄曹志成，鳧塘衛把總蕭慎，宣德司千戶晉時樂……你們怎麼找到這些人的？”
陳彥周答道：“靠沈溶和錢肅四處打聽……嗯，還逼供了幾條雜魚。”
提起“逼供”，大家臉上都閃過一絲陰影。林豫兮點點頭，道：“你們乾得很好。”
受到她的稱讚，眾人好像都鬆了一口氣。林豫兮往床上一坐，陳彥周站到了她身旁，其他人圍過來，目光全落在她身上。
“不要把這名單貼牆上了。”她說，“萬一有人突然進來搜查，那就糟了。”
陳彥周答道：“是，我也只是偶爾才拿出來。”
林豫兮微微頷首，又問：“你們這兩個月還幹了些什麼？”
陳彥周說：“給他們找麻煩。錢蕭寫了幾篇諷刺朝廷的文章，抄了幾百份，暗中散發。現在宣德司滿城在搜查作者，不敢回京。我殺的人，都劫去財物，連貴重些的衣物都扒掉。官府以為還有盜賊在城中，讓百姓夜裡早早關門閉戶，到處緝捕盜賊。”
“不錯。”林豫兮說，“宣德司有沒有到蘩縣去查我們？”
陳彥周冷笑道：“這就不知道了。但據我打聽到的訊息，他們現在暫時還沒有懷疑到我們頭上。可能在他們看來，我們只是群不值一提的村童吧。”
“好，不過我們也要儘快了。”林豫兮說，“宣德司的人要趕緊除掉，他們暗探多，不能讓他們先查到我們。”
“是。”陳彥周點頭，“其實，現在正好有個時機可以把他們一網打盡。”
他眼神示意沈溶，沈溶會意，說道：“我聽院裡姐姐們說，宣德司的人覺得最近走了背運，託‘滿堂花醉’的老鴇到處在買，買……”
他紅著臉，說不下去了。錢肅一拍他後腦，說：“裝什麼羞澀！膩膩歪歪的，惡不噁心？他們在買處女，說是要挑個好日子，一起開開運。”
陳彥周接過話頭：“只是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在哪裡喝花酒。那些人很謹慎，行蹤不定，妓女們也不知道他們的確切安排。”
林豫兮思索一陣，道：“沈溶先別打聽了。問得太多，恐怕引人懷疑。”
她的目光掃過所有人，又說：“我們先一起去殺一些人，每個人都要動手，練習一下配合作戰的默契。但最好先不要動名單上的人，可以先殺點無關的人，把水攪渾。錢肅，沫陽有沒有什麼值得一殺的幫會？”
錢肅想了想，說道：“聽碼頭上的船工講，朱雀幫的人最為可惡，經常欺壓良善，搶劫放貸，奸【防吞】淫民女。不過最近宣德司和官兵都在城裡，他們倒是收斂了很多。”
“那就先拿他們練練手吧。”林豫兮露出一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