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你還要怎地?”男人嘆氣,“我都已經授與你本派絕學了啊。我師父那死老頭要是知道了,估計要再氣死一次。”
“這算什麼絕學啊!”林豫兮無語。
“這還不是絕學?你看,你要是不招惹那老虔婆,就沒有後面的事了。哪還用得著武功?”
“可是,可是,她罵我爹孃呀!”
“呵呵,她罵你,你就要咬她?如果以後有一千一萬個人罵你,難不成你個個都去咬一口?”
“怎麼會有那麼多人罵我?”
“沒那麼多人罵你,那你就是個蠢材!”男人又喝了一口酒,“做大事的人,哪個不是千萬人罵?你看皇帝老兒,每天不知多少人罵他爹孃,想操他十八代祖宗呢。”
林豫兮驚訝地說:“不是說不能罵皇上嗎?”
“你以為不能就沒人罵?哈哈,老子就罵過,他來咬我?”
“他可以把罵他的人殺了啊。”
“他殺得完?皇上捱罵,天經地義。就像賊老大分贓,一些人多分一點,一些人就要少分一點,豈能人人滿意?若是受不了罵,便做不得賊老大,更做不了皇上。如果要把罵他的人殺盡,那就不是皇上,是瘋狗啦。”
男人說完,又唱了起來:“十三不諧。十三不諧。搬碗碟的人兒慢慢來。呀。不要丟。心肝愛。”
聽他唱了幾遍,林豫兮都會唱了。她拍著手跟著唱道:“不要丟,心肝愛。”
“唱得不錯!”男人笑道,“來,跟我從頭一起唱!”
一大一小兩人一起唱了起來:“一不諧。一不諧。七月七夜裡妙人兒來。呀。正湊巧。心肝愛……”林豫兮搖頭晃腦,跟在男人身後,邊走邊唱,一路走到了碼頭。
“我去吃酒了。”男人俯身拍拍她的肩膀,“聽你唱歌還不錯,回去把這首歌唱給你爹孃聽,好吧?”
“嗯!”得到他的稱讚,林豫兮高興得連連點頭。
男人慢悠悠踱進了一家酒肆,林豫兮站在門口看了一會兒,哼著歌兒回去了。
經過望海巷,她遇見何無逸迎面走來。
“何先生!”林豫兮高興地跑過去,“你們下學啦?”
“是啊。”何無逸微笑道,“來,乖阿夏,吃點餅,我才買的。”
他拿出一個油紙包,在林豫兮面前晃晃。林豫兮搖頭道:“我不吃,我娘不是說,街上的餅都是用蟲子做的嗎?”
何無逸露出了一言難盡的表情:“喂,別說了好麼,你還讓不讓我吃晚飯了!”
“何先生,你晚飯就吃這個蟲子餅呀?”林豫兮說,“別吃蟲子餅了,到我家去吃飯吧。”
“你一定是故意的對吧?為什麼非要加上‘蟲子’兩個字啊!”
林豫兮無視他的抗議,說道:“到我家去吃吧,我向你保證,我家的菜都不是用蟲子做的。”
何無逸哭笑不得:“好好,我過幾天去。”
林豫兮說:“今天為什麼不行呢?”
“我還有事要做。”
“什麼事?”
“看看書。”
“何先生,”林豫兮皺眉,“你怎麼天天都在看書啊?你看看我,好不好?”
“哈哈,我這不是看你了嗎?”何無逸笑道,“不過書還是得看的,三日不讀書,便覺面目可憎。”
“什麼是面目可憎?”
“呃,就是難看。三天不讀書,自己看自己都覺得難看了。”
林豫兮若有所思:“哦,原來如此,難怪陳阿補這麼醜,原來是因為從不讀書的緣故。”
她想了一想,又說:“可是我哥天天看書,怎麼我覺得他也越來越醜了?”
何無逸啞然失笑,把她拉到面前,俯身刮刮她的鼻子:“乖阿夏,過幾天我再去找你娘,讓她也送你來讀書,好不好?”
“好呀好呀,何先生,你真是太好了。”林豫兮伸出手臂,摟住他的脖子。
何無逸卻把她輕輕推開。“阿夏,以後不能再這樣了。”
“哪樣?”林豫兮疑惑道。
何無逸有些尷尬,但還是解釋道:“很快我們就是師生了,你也大了,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樣抱你,你明白嗎?”
“不嘛!”林豫兮一聽就急了,她喜歡何先生抱她,他的懷抱是那樣溫暖,他的手臂是那樣有力,讓她想起阿爹。他怎麼可以不抱她了呢?
她牽住他的衣角,哀求道:“抱我一下,就一下。”
“不行。”
“求你了。”
“我說不行就不行。”
“那牽我一下,總可以吧?”
何無逸一低頭,看見她可憐的小眼神,心一下就軟了,只能牽著她的小手,說:“走吧,我送你回家。”
林豫兮開心地握緊他的大手,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何先生,我今天學了一首歌呢,我唱給你聽?”
“好啊。”
林豫兮大聲唱了起來:“一不諧,一不諧……”
“停停停!”何無逸急忙打斷,“阿夏,你從哪學來的這個?”
“啊?一個大俠叔教我的。”
“什麼?”
“就是大俠叔啊。”林豫兮說,“他誇我唱得好呢,還讓我回家給大人唱!”
只見何無逸像是強忍著笑,表情十分怪異。過了一會,他才說道:“哪裡來的促狹鬼!他是在捉弄你,你要是真給你娘唱,你就死定了。”
“為啥?”
“因為……唉,總之這不是正經歌,以後不許唱了。那個人你也要離他遠點,不是什麼正經人。”
林豫兮疑惑道:“真的嗎?我才唱了一句呢,你怎麼就知道這不是正經歌?”
何無逸無言以對。
“而且我覺得大俠叔是好人。”林豫兮又說,“多虧了他,要不我在井邊就……啊,井邊!”
她突然想起,自己是出來打水的。而剛才只顧追上大俠叔,把水桶忘在井邊了。
“我的桶!”她甩開何無逸的手,向水井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