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豫兮打趣道：“給乾爹抱一抱，好不好？”
年糕毫不猶豫地向陳彥周伸出了手臂。陳彥周撓撓頭，為難道：“我不會抱孩子……”
“笨死了！”林豫兮罵他一句，又向年糕笑道，“乖，乾孃來抱。”
被幹爹嫌棄了的年糕雖然有點委屈，但看了母親一眼，得到她的示意，就還是乖乖地投入了林豫兮的懷抱。
抱著這渾身散發著香氣的小糰子，林豫兮簡直要陶醉了。她忍不住親了那粉嫩的小臉一口，然後自己傻笑了起來。
“真像我妹妹小時候啊。”她說，“唉，我家阿圓也十六歲了，說不定都嫁人了呢。”
“這麼喜歡，不如自己生一個？”何青青笑道，“陳公子，你說是不是？”
陳彥周只是笑笑，沒有說話。
林豫兮已從田承遇的信裡知道，他們去年又生了個女兒，名叫湯圓，現在也一歲多了。因為路途遙遠，這次就沒有帶過來。
田承遇早已送來一批做經紀的門客襄助張鶴年，這次來到芥島，與他們當面交待了一些事情，又和林豫兮商量了長期的合作。林豫兮上次的賬才還清，又打算買一批新船。田承遇帶來了船的模型，她看了，表示非常滿意。
空閒時候，林豫兮讓陳彥周陪男人們去應酬，自己只是逗年糕玩，玩得難分難捨。
“你看啊，這個船叫白鷗船，是一種划槳的小船，可以用來快攻……”她拿著船的模型給年糕比劃，年糕託著下巴趴在旁邊，聽得津津有味。
“哎呀，給她講這些幹什麼。”何青青在一旁笑道，“一個女孩子，還會喜歡玩船？”
“我不也是女的嗎，我就喜歡船。”林豫兮說，“小年糕，你覺得船好玩嗎？”
“嗯，好玩！”年糕捧起那模型，飛也似地跑到院子裡，把它放進小水池裡“打仗”去了。
“轟轟！進攻！”她自言自語，一面拍擊起一大片水花。
“我女兒跟你玩了幾天，都變成野丫頭了。”何青青苦笑。
“有點野性才好，年糕長大了，說不定還得繼承你家的家業呢。”
“開什麼玩笑，現在田家何家都在等我生出兒子來。”何青青嘆息，“我真是責任重大啊。”
林豫兮能理解她的難處，這樣的富貴之家確實需要男性繼嗣，只有生出兒子，何田兩家的聯姻才算真正穩固了。做少夫人也不容易，不比她經營芥島輕鬆。
“也別忘了培養年糕和湯圓。”林豫兮只能這樣說，“我看年糕這麼聰明，將來也能做一番事業的。”
何青青笑了，握住她的手。“你呢？你和陳公子都這麼好看，不趕緊生個可愛寶寶？”
“說什麼呢。”林豫兮嗔道，“我們都還沒成婚。”
“知道你們沒成婚，但你們難道不是已經……”
林豫兮臉紅了。
“哈哈，我就知道你們遲早守不住！那你們怎麼還不正式成親？他孝也滿了，你們也住一起了，成了親，正好名正言順做夫婦啊。”
林豫兮說：“之前是沒錢沒時間，現在呢，他又有了傷病，我想還是等他好些了再說。”
何青青蹙起秀眉，小聲說：“你們不成婚，萬一有了孩子怎麼辦？我聽人說，那種藥也未必一直有效，沒準不小心就有了。”
“真那樣的話，就再說唄。”她無奈地嘆了口氣，“唉，青青，不瞞你說，我閒著沒事也會胡思亂想，想我們的孩子長什麼樣，叫什麼名字——都想了十幾個名字了。可是我覺得就算真有了，他也未必想要孩子……”
“不會吧！”何青青驚訝道，“他不是家中的獨子麼？”
“是。可是他並沒有普通人那種傳宗接代的觀念。而且，他也不喜歡小孩。”她越說越有些哀傷，“怎麼說呢，他總是很悲觀，甚至有些絕望。他不覺得人來這世上一趟有什麼好。”
何青青嗤笑道：“嘁，就是書讀多了，無病呻吟。等你們真有了孩子，我看他一定比誰都會疼孩子。”
“為什麼？”
“看他對你這麼好就知道了啊。”何青青笑道，“我老公都說，以前一直奇怪什麼樣的男人能跟你在一起，見了他才知道。他能豁出命去換一片海給你——順卿，天下還剩幾個這樣的至情之人？”
林豫兮微笑起來，卻又感到一陣淡淡的惆悵。
何青青又說：“我看他很依賴你，好像怕你離開他。”
女人的眼光真是很厲害的。林豫兮想起自己最近對陳彥周做的事，想起他黯淡的眼神，和那一句“你是不是也怕我了”，心中隱隱發疼。
“唉。”她不由得嘆息一聲。
“你怎麼了？”何青青問。
“青青，我真的很為難。”她說，“我們是一起長大的朋友，救過彼此性命，完全不用擔心對方的忠誠……可是，他身上那危險的一面，又讓我擔憂。”
“什麼危險？”
林豫兮說：“他就是個喜歡搞破壞的孩子。”
何青青詫異道：“看上去不像啊。”
“你不知道，他……”林豫兮想了想，終究還是沒說出陳彥周乾的那些血腥之事，“唉，他對我很好，可是對別人很殘忍，你說我該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何青青眨眨美麗的眼睛，“對你好不就行了，管其他人幹嘛？”
“怎能不管？”
“反正我就不會管。”何青青說，“從小我就知道，除了幾個真心對我好的人，其他人都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你想想，患難之時，誰會救你，是你說的‘別人’，還是愛你的人？生死之際，誰會為你付出生命，是別人，還是愛你的人？哼，人淪落到最低時，別人不落井下石、踩你一腳，已經算是謝天謝地了！你為何要為毫不相干的人，放棄最愛你的人呢？”
林豫兮笑了。她發現這個問題對何青青不是問題，只有對她格外殘酷。
大概這就是做老大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