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怪

第103章

樊慶笑了:“那你倒是說說,他們父子三人,誰的傢伙更大?”

大家鬨堂大笑。二十三姨手足無措,慌亂地看向李鬱和。

“說不出來了吧。”樊慶走到她面前,抬起她的下巴,“好端端的小娘,不是自己的罪,為什麼要認呢?是誰威脅了你,說出來,樊大爺幫你做主。”

她的目光遊移起來。“我、我沒有……”

“沒有什麼?”

她聲嘶力竭地叫了起來:“我沒有說謊!”

“那你說啊,他們誰最大?”

二十三姨哆嗦著,目光落在了身高八尺,相貌威武的金城身上,叫道:“二公子,是二公子!”

早有機靈的好事者扒下了金善和金城的褲子,接著笑聲幾乎震破了屋頂,有人拍著桌子粗野地狂笑,說:“小娘皮嫩著呢,以為個子高,那玩意就大麼?”

和金言一起從年輕時代鬼混至今的孫驁笑道:“都比不上老金,他才是養得好大龜!”

童淵在一旁冷笑道:“大公子二公子有沒有說謊,我們不能確定;但二十三姨在說謊,是確鑿無疑的了。李老三,這是怎麼回事啊?金宗主屍骨未寒,你為什麼急著誣陷他的親兒子?”

“童六,你有什麼資格質問李幫主?”有人怒吼著拔出了刀,“不用廢話了,既然都不想投票,那我們今天就用刀劍來解決吧!”

頓時,幾乎所有人都拔出了刀,金屬的碰撞聲響成一片。明晃晃的刀刃指向各個方向,但無人敢率先出手。畢竟,在場的所有人都有一群兄弟在城裡,傷了誰,都會從鬥毆演變為戰爭。

陳彥周是唯一沒有拔刀的人。成功攪了李鬱和的局可以了,他還不需要親自動刀。他平靜地站起來,手按在旁邊一人的刀刃上,微微一笑:“好了,怎能在大宗主的靈前動刀呢。”

“陳二哥說得有理。”童淵率先收了刀。

氣氛鬆弛下來。李鬱和也收了刀,對手下說:“我們走!”

他們氣勢洶洶地走了,有人不小心將桌上的一隻筆洗碰到了地上,摔出一地碎片。陳彥周凝視著那些碎片,忽聽童淵在身旁說道:“陳二哥別回你那了,跟我騎馬走。”

“要害你和老賊開戰了。”陳彥周說。

“咳,早想跟他拼了。”童淵說,“你們幹得漂亮,這麼一鬧,他就算靠武力打敗我們,勉強坐上宗主之位,想必也坐不穩了。”

“不,他打不敗我們。”陳彥周握緊了刀,“就算他有人有錢,但他最大的優勢不過是資歷和名望。他一旦開始狗急跳牆,不要老臉,就已經輸了。”

他們帶著童淵的幾個親隨,步行向童家趕去。但走到半路,陳彥周就感到了不對勁。街上的行人都在慌張地向反方向跑,而前方熱鬧的巷口此時已沒了人影。

他停住腳步,見樊慶也已弓起身子,做好了拔刀的起勢。

巷口拐出一隊手持弓弩的人,那箭簇上閃著幽幽藍光,似乎是淬了毒。陳彥週迴頭一看,身後也已被人截住去路。他們被包圍在這條巷子中了。

一個面目猙獰的男人從佇列中走出。他的頭皮只有一半有頭髮,另一半反射著刺目的銀光。這正是李鬱和手下的惡賊賀鞅。

陳彥周見過他一面,是在楊先生的喪事上,那幾日他哭得著實悲慟,給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賀鞅。”陳彥周叫他的名字,“李鬱和派你來殺我們?”

“不。”賀鞅露出兇惡的笑容,“李幫主只是想請你去他府上做客。”

“哦,你們以為把我當做人質,林順卿就會有所忌憚?”陳彥周也笑,“我告訴你,你們就算把我綁在城牆上,她依然會毫不猶豫地開炮。”

提到林豫兮的名號,賀鞅眼中閃過一絲陰影。他和她有過一次衝突,她刀沒出鞘,就讓他感到了畏懼。後來又聽說她大敗朝廷,他更是有些忌憚這隻海怪了。

他猶豫片刻,還是下定了決心:“我只是奉命行事。你必須跟我走,否則我就讓他們放箭了!”

一隊手持利劍的人朝他圍攏。陳彥周沒有遲疑,舉刀衝了過去,生生從前方的人牆中殺出一個口子。

賀鞅不得不下令放箭了。剎那間毒箭亂飛,劍氣縱橫。陳彥周避開亂箭,揮刀連砍數人。身後,樊慶在敵人的猛攻下漸漸後退,似乎是要護住他的後背。他急了,大喊道:“你們快走!”

他知道賀鞅的主要目標是他。他可以再與他們纏鬥一會,為其他人爭取一線生機。幸虧樊慶畢竟是老將,也迅速作出了正確的判斷,當即不再管他,而是和童淵的部下一起,掩護著童淵與金家兄弟,躍過屍體,從他殺出的血路中潰圍而去。

賀鞅果然沒有追擊他們。數十人圍過來,將陳彥周圍在中心。

陳彥周並不驚慌,只是微微一笑,冷峻的目光掃過一張張惶惑的臉。

敵人們猶豫著,不敢上前。他長嘯一聲,騰躍而起,刀鋒由上而下,劃出一道血色的圓弧。

在瀰漫的血霧中,他看見賀鞅臉上的敬畏。他知道,芥島上已經多年沒有出現過如此優美而強悍的殺人之術了。

敵人一個個在他身旁倒下,就像疾風之中的稗草。他側身避開一個垂死之人的最後一擊,正要再度進攻,卻忽然感到背後一麻。

不用伸手去摸,他也知道發生了什麼。顧不上想太多,他繼續全神貫注地投入戰鬥之中,再度衝出重圍。

沒有人敢再上前,他們緊張地看著他,就像看一頭隨時會猛撲過來的巨獸。他卻感到箭簇上的毒已入了血,如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拽著自己向下墜落,眼前漸漸模糊起來……

他急忙深吸一口氣,振作精神,轉身而逃。

“追!”賀鞅冷酷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違令者斬!”

一支毒箭嗖嗖從耳邊擦過。他靈敏地左右閃避,一路狂奔。這是楊先生教他們的第一課,逃跑。他也不太確定,自己是否能逃開如影隨形的死神,逃到那可以庇護他的地方……

滑膩的液體滴在地上,帶出一條暗紅的痕跡。他憑藉著本能的指引,繞過如迷宮一樣的小巷。急促的腳步聲漸漸逼近,路邊的驚叫聲此起彼伏。他覺得雙腿越來越沉重,幾乎快要邁不開步。腦海中閃現著亂七八糟的場景,但最終都回歸到一雙澄澈的眼睛。它們那樣好看,永遠永遠凝視著他,不會回過頭去。

朦朧中,他一頭撞進了一扇木門。裡面,是一條筆直的神道,兩旁林立著各種石獸。守墓的老人跑過來,見到他的可怖模樣,嚇得跌倒在地。他拄著刀,喘息了一陣,等體力稍稍恢復,便沿著石板鋪成的神道,跌跌撞撞地向裡走去。

兩旁的石獸好像動了起來,對著他指指點點,竊竊私語。身後的追兵已經近在咫尺,他能聽見他們急促的呼吸。終於,他透過眼前的迷霧,看清了那方墓碑,上面題著幾個平庸的大字,寫著“芥島宗主楊公以海之墓”。

他跪在墓碑前,反手拔出了插在背上的箭,差點在劇痛中昏厥過去。

嘈雜的腳步聲在身後停住了。他回過頭來,舉起那支帶著血肉的箭。

“賀鞅。”他一字一句地說,聲音平靜得讓自己都驚奇,“你們打算在宗主墓前殺害他的徒兒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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