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兮凰兮

第83章 宮花寂寞紅

隨即,那些負責扎針的宮女停了手,並退到一邊去。

春月軟軟地趴在地上,無力地喘著氣,深深體會到撿回一條命的感覺是多麼可貴,有如久旱逢甘霖一般。

戚貴妃坐直了身子,端起茶盞微微喝了一口,完全沒瞧她一眼,依舊淡淡道:“說吧,你要如何將功贖罪?”

此時的春月已如驚弓之鳥一般,不敢再亂作一聲。

向嬤嬤以為她是被扎得無力氣了,便讓兩名宮女把她攙扶著站起來,並苦口婆心道:“娘娘現在是給你機會,你就說吧,難道你還想繼續受罪不成?”

一想到剛才的扎針之苦,簡直生不如死,春月便激動得掙脫兩名宮女的手,整個人又趴在地上了。不過此時她知道,自己必須好好把握這個機會,否則就沒好果子吃的了,便使出吃奶的力氣,匍匐向前,來到貴妃腳邊,乞求道:“娘娘…娘娘,奴婢知道的…奴婢…奴婢還知道一些事的…”

戚貴妃有點不耐煩了,可要讓這賤婢好好說上話,必須要放緩語氣才行,便道:“傻孩子,看你怕成什麼樣子了,快,起來慢慢說吧。”

向嬤嬤忙道:“快搬個杌子來,你倆來扶她坐著。”

那兩名宮女忙過來要扶著她坐在杌子上。

然後向嬤嬤示意他們都退了下去,只剩下他們三人。

可春月受到那樣的折磨後,哪敢受這樣的“厚待”,忙撲通一下跪在地上,然後想了一會,才敢開口道:“奴婢記得…按照慣例,明日…明日應該是有馬球會的…這是個機會…娘娘可邀那位王妃賽一場。”

戚貴妃奇怪問:“難道她球技一般?”

春月吞了一下口水道:“不,奴婢不知道她球技如何…只是…奴婢肯定她連馬都不會騎。”

這回戚貴妃變謹慎了,一下就想到端倪:“怎可能,羌國人都是出了名的草原兒女,從來都以在草原生策馬奔騰為傲。她堂堂的羌國公主,居然不會騎馬,誰信!”

春月忙道:“在得知王爺要送我們幾個離開華城後,奴婢一直惴惴不安,想著總要探到些什麼訊息才行。便在晚上偷偷藏在大廳的櫃子後面,偷聽到王爺與王妃用膳時說的話,那時奴婢確實是聽得真真的,王妃自個說她不懂騎馬。”

戚貴妃再三確認:“此話當真?”

春月很是肯定:“當真。”

戚貴妃越想越覺得奇怪:“若真如此…就確實奇怪了…為什麼不會騎馬…”

向嬤嬤貼近貴妃細聲道:“其實今日老奴瞧著那王妃,很是奇怪。談吐舉止完全不像個羌國人。老奴就當這些是她特意學過咱們的規矩吧,可她似乎對四書五經也頗為精通…”

春月猛地又插了一口:“娘娘…娘娘…嬤嬤這一說,奴婢就記得了,這王妃教咱們這些下人讀書識字的時候,她的書寫十分工整,而且字型很是秀麗,奴婢覺著應該是多年學過練過的人才在書法上有這般造詣的。”

聽完他們的話,戚貴妃也生疑道:“莫非…這位羌國公主…是假的?”

向嬤嬤也越發覺得可疑了,說道:“娘娘,這也不是沒可能的事,您想想,從前羌國一直只說生了一位公主,後來說到和親,突然就冒出來一個外室生的二公主,不是很蹊蹺嗎?”

戚貴妃點了點頭,認同嬤嬤的說法。

向嬤嬤繼續道:“為著謹慎起見,這回咱麼要查清楚才行,明日羌國的大公主就要來了,他們一見面就能明辨了。”

戚貴妃搖了搖頭:“這還是不妥。若是羌國上下連成一氣認的公主,即便那位大公主來了,只要他們自己咬死那個就是二公主,我們怎麼說也是無用…”

向嬤嬤眼珠子滾了一圈,便道:“娘娘,明日馬球會開始前,皇上與皇后都會先接見異邦來使,咱們就趁此機會試試這王妃就可以了。之後知道結果,不管是真與假,咱們也好知如何用打馬球這招來反擊嘛。”

戚貴妃覺著這樣也是個好辦法,而且也夠謹慎:“不過,要怎麼試?”

向嬤嬤在她耳邊說了一會子話後,戚貴妃頓時喜上眉梢,不禁大笑道:“好好!!就這麼辦吧!”可沒一會,她又皺起眉頭:“不過,經過今日之事,我們這邊已是跟老二撕破了臉,若再當面與他過不去,他恐怕要對本宮老家做出什麼可怕的事了,所以明日本宮這邊的人都不能再出面說事了。”

“娘娘這話說得對,明日必須要找其他人來擔這個活。老奴可記得那位似乎是對王爺有些…”

“你說的是…那位能聽本宮的嗎?”戚貴妃有點擔憂。

“不用聽咱們的,只要把話傳到那位的耳裡,那位自會幫我做了這一切。”

“好,嬤嬤,你去安排一下吧,記得把本宮的安排也通知一下父親,免得他明日誤事。順帶,”戚貴妃指著春月道:“扶她回去,好好敷個藥吧。”

春月向貴妃磕了個頭,便由向嬤嬤親自扶了出去。

***

待回到自己房間,春月艱難地伏在床上,而向嬤嬤不聲不響地離開了。

春月想合上眼睡一會,這樣也好忘記身上的疼痛,可她此刻痛得根本難以閤眼。

向嬤嬤又回來,手上拿著一盒藥膏,坐在她床沿道:“來,把衣服脫了,我給你上藥吧。”

春月愕然,然後很不好意思道:“不…不,怎可勞煩嬤嬤了…我自個可以了…”

向嬤嬤可是戚貴妃身邊的人,位置可比自己高著了,她怎敢讓她來給自己敷藥?

可是向嬤嬤沒管她,很利索地把她的上衣都扒下來,看到她手臂和背部全是密密麻麻的傷口,便直接給她細細地敷上藥,淡淡道:“你說你,好不容易出了宮去,幹嘛還要跑回來呢?在宮外,即便當了妾,當了通房,也比老死在宮裡要強百倍。”

當初把她送到王爺的府上,說是細作,可向嬤嬤心裡從來沒指望她會有啥作為,只覺得她能走到宮外去,即使沒能被王爺收房,起碼也能嫁給普通人家。可她偏偏…若不是她過於賣力當細作的活兒,王爺又怎會把她送回來呢?

春月苦笑道:“嬤嬤,不回來…我還能去哪兒?嬤嬤又不是不知,我從小就在宮裡長大,除了貴妃娘娘,我就沒其他像樣的主子了。而且宮女一到放陰的年紀就會放出宮外去。可我一到宮外就啥都沒有,沒家人,沒朋友,能指望誰會給我謀個好人家?所以,我也只有靠貴妃了。”

向嬤嬤一邊擦藥,一邊道:“我曉得你這丫頭向來心頭高,覺著自己好歹是貴妃身邊的人,便想著嫁個體面的好人家,給自己搏個好前程罷了。”

“嬤嬤就是通透。小時候我見貴妃身邊很多年輕宮女都被許給朝中大官家裡做妾室,更有一兩個能直接嫁給了新科進士,搏了個大娘子的名分,多風光。那時我就覺得留在娘娘身邊是沒錯的,他日我也能做官宦人家的正頭娘子。”

見春月說這話的時候,雙眼在閃閃發光,向嬤嬤只淡淡回了一句:“上完藥了,穿衣服吧。”

春月穿好衣服,笑著道:“謝謝嬤嬤。在宮裡那麼多年,就嬤嬤對春月是最好的。”

向嬤嬤摸著她耳後的小小胎記,淡淡道:“可能因為你這胎記的緣故吧。我以前也有過一個女兒,可是不到半歲,她就掉到河裡淹死了。所以見著你,我就情不自禁想起她來。”

春月沒想到向嬤嬤也有這麼傷心的事,便安慰到:“嬤嬤,不用傷心的,你女兒肯定已經投了胎,做了好人家的女兒,說不定還在享福呢。你應該高興才是。若我這趟能討得娘娘歡心,說不定她也會給我安排個好前程,到時我便接你來養老。”

這話聽得向嬤嬤的心暖暖的,可是她卻笑不出來,只語重心長地道:“傻丫頭,若還有機會出宮去,就走吧。別想著在娘娘這裡會有什麼指望…”

春月打斷了她的話,直接道:“嬤嬤,我明白你的意思,貴妃娘娘之所以把身邊的宮女許給那些達官貴人,無非都是籠絡人心,同時也是讓他們去做細作,也好監視他們家裡的一舉一動,就像我被送到王爺那邊一樣。可我不在乎,只要將來我能有個好前程,我什麼都願意!”

向嬤嬤只好無奈地搖了搖頭,看著她躺下休息後,便靜靜地離開了她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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