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秀蓮坊,洪寶直接去了碼頭。
他打算先過江,到了南岸,再設法在當地找個大膽的嚮導,帶他去叛軍盤踞的地方。
跟阿碧親吻擁別時,那姑娘對他含情脈脈,看似期盼著他早日兌現承諾。“你已有許久沒來過秀蓮坊,我的愛人,”而且她也忽然變得十分清醒,記憶力驚人,“我會告訴他們,今天接待的是一位來自閬州的商人。你想做什麼買賣呢,情郎?”
“醃菜怎麼樣?”洪寶問,“我現在就是個醃菜商,正準備去產地看貨。”
“整個霸郡都知道,說到醃菜,九仙村邱家的貨是最好的。”阿碧想了想說。
“沒錯,我就是要去邱家。”洪寶隨口胡謅道。
“等你回來。秦郎。”阿碧臉上露出緋紅笑顏,“像這樣稱呼你如何?”
“很好,我喜歡這個名字。”洪寶翻了翻眼,臉上露出微笑,“我就叫秦朗。”
這名字不錯。
他決定,從現在開始,他就叫秦朗。
當年他流連妓館,敗壞門風,幸好尚知少用真名。
最後家裡費盡心思,竟把他這個洪家最不成器的子弟送去了當今最具聲譽的大賢門下,也算是給了他一個迷途知返,洗心革面的機會。
一晃數年,他覺得自己改造得還不錯。
洪寶的老師不僅是當世名士,更是享有盛名的法術大家,被當今聖上賜以“仙老”之稱。
雖然跟青峰山這樣的真乙道派教宗支系不同,譙仙老閒雲野鶴,無門無派,但他自幼飽讀詩書,成年後又遊歷天下,足跡遍及五湖四海。
所謂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
老師的學識,那可不是閉門造車,而是踏遍天涯,風霜雨雪裡總結出來的。在他尋仙訪友的人生閱歷中,到底有多少精彩紛呈的故事,老師卻從來不說。
那位神秘訪客,據說就是早年在中原遊歷時結識的。
老師修為高深,毋庸置疑。而且他不逐名利,不貪富貴。多年來,無論李氏父子如何邀請,老師皆以自在散漫慣了,不願受約束為由而推辭不朝。
另外,除了修悟仙道,老人家最大的愛好,就是跟普通農夫一樣耕田種地,茶漁桑麻。
洪寶深知,他這位老師一生清高,只跟為數不多幾個朋友來往。
不過他竟也有十分欣賞的人。
上次從東陵回來,他就喜滋滋跟洪寶提到當世青年才俊。他說,整個大盛境內,如今唯一堪稱翹楚者,莫過於青峰山那位後起之秀。
對這說法,洪寶多少有些不服氣。
不過,他從來也不是一個喜歡較真鬥氣的人。
看得出來,老師對那位比自己年紀還小,道號無塵子的年輕人十分推崇。
“將來若有機緣,你當與此人結識,必能獲益良多。”老師曾語重心長地跟洪寶說。
“洪寶不需要其它機緣。”洪寶當即表示,“能終身侍奉老師,才是洪寶所願。”
然而他的老師聽了卻一個勁搖頭。
對那位備受老師推崇的無塵子,洪寶所知不多,也沒空閒去了解。
因為自打跟了老師,他多半都在磨鍊性子,少與外界接觸。這些年來,洪寶自認別的本領沒學到多少,農活倒稱得上已是一把好手。
到了碼頭,他發現並沒有印象中那麼多船。
碼頭的景象甚至可以稱作“蕭條”。
都是因為那場戰爭。
硝煙散去之後,好多船都已沉入棘江水底。
在碼頭轉了一圈,最後他總算在兩艘等待卸貨的大肚子貨船當中的狹小水域,找到一艘空置的渡客小帆船。
但當他上去詢問可否帶他過江,人家卻說在等人,載不了他。
“客人付了定金,不能失約。”船老大很有誠信地說。
洪寶無奈,只得繼續在碼頭上打轉。
他期待對岸划過來一艘小船。
搖櫓船,划槳船都行。
上游已許久沒下雨,現今水流平緩,什麼樣的船都能安全渡江。
可江面上除了成群白鷺,此時連船的影子都見不到。
洪寶晃悠了兩趟,只得再次回到小帆船邊,問:“船大,你的客人是要去哪裡?”
“他們去九仙村。”
這不正好嗎,洪寶心想,於是便對船老大說:“我也是去九仙村,順路呢。”
船老大咧開嘴,露出黃黑的大牙,目光上下打量洪寶。
“反正一趟來回,多一份船費,何樂而不為?”洪寶試圖打動他。
船老大像是有些動心,“那也得等客人來了再說,看人家同不同意。他們是包船。”
“那我就在這兒等。”
說著,洪寶也不跟對方見外,將行囊在肩頭上一緊,跳上船頭,就在甲板上坐了下來。
“先說好,客人不同意,我就不能載你。”
“沒問題。”洪寶說。
這條船的船尾有一條長長的搖槳,當中有一支高高的桅杆。桅杆上掛著風帆。別看不大,這絕對是一艘好船,一艘快船。又過了一陣,船老大開始整理纜繩,然後他抬起頭,就看見了自己在等的客人。“來了,你一會兒就跟人家談。”他對洪寶說。
正朝小船走來的有三位客人。
一個白衣男子;一個十四五歲,很好看的姑娘;一個胖男孩。
看樣子,是主僕三人。
船老大跳下船,立在岸邊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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