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琛覺得自己真是糟了無妄之災,世子跟四小姐鬧不愉快,四小姐是拍拍屁股走人了,他卻還要被迫忍受世子的臭脾氣。
唉!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連這手裡的美酒都不香了!
整個大廳裡,景瑜公主端坐在上首的位置,兩旁是鎮國公裴盛安及夫人溫氏,和其他裴氏族人,另一邊則是如燕王妃這樣地位頗高的長輩。
沈霜寧和晚輩們坐在一起,左右是沈菱和裴晴。
此次鎮國公府特請了宮廷樂師來演奏,絲竹管樂聲令人身心愉悅。
“寧姐姐,你覺得我三哥如何?”一旁傳來裴晴的聲音。
沈霜寧聞言便看了眼不遠處的裴執,對方正與公孫大人說話,雖聽不清說了什麼,但公孫大人捻鬚微笑的模樣顯然是對裴執很欣賞。
這位公孫大人是國子監出了名的嚴師,也是帝師,時常給皇帝以及大臣講課,對誰都不假辭色,這還是沈霜寧頭一回看見對方流露出溫煦的模樣。
沈霜寧不多做點評,只說道:“裴公子應是很優秀的男子。”
裴晴聞言彎起眼睛笑道:“那當然,要不是我三哥從前病得出不了門,耽誤了許久,哪還輪得到旁人當狀元。”
話音未落,裴晴又猛地想起來沈修辭就是去年的狀元郎,於是她連忙找補一句:“我的意思不是你兄長不配當狀元,沈公子也很厲害,是我欽佩之人,只是碰上我三哥的話,興許要困難一些。”
一旁的沈菱聽見了,表情頗不贊同。
裴執是裴晴的兄長,她對兄長的濾鏡自然比較厚重。
沈霜寧並未多言,隨後又藉此機會跟裴晴打探了一下裴執的情況。
外人只知裴執幼時高燒,因救治不及時才燒壞了腦子,而後有十多年都不曾外出見人,沈霜寧聽到的也是這個版本。
但裴晴卻告訴她事情真相併非如此。
裴執燒糊塗了是真,但他並沒有痴傻,只是落了個半身不遂,因接受不了自己無能才性情大變,
裴執早慧且聰明,智商野心都遠超同齡人,這樣的人一旦跌入泥潭,對他來說是比死了還痛苦。
正是因為太聰明,所以才會做出常人難以理解之事,被人認為是“瘋”了。
而他現在好端端的站在眾人面前,自然是他已經恢復過來。
“我阿孃在一年前為三哥尋了位神醫,三哥半年前就能站起來了,只是畢竟那雙腿有很多年都沒有知覺,是以需要不少時間慢慢適應,現在已經完全好啦!”
裴晴由衷地為三哥感到高興,只是又想到什麼,神情有幾分落寞。
三哥是好了,可二哥又受傷了,眼下就只能依靠三哥了。
得知裴執的過往,沈霜寧喃喃道:“原來是這樣......”
難怪她今日只是推了裴執一下,沒用多少力道,他竟然就摔了。
原來是他那雙腿本就有問題。
沈霜寧心裡又不禁產生了一點愧疚。
燕王妃原是不知沈霜寧也來了的,是以看到她時,還有點意外。
聽說沈霜寧頗得景瑜公主青睞,居然還得了公主的腰牌,是以便對她上心了些,連王妃自己也不知為何要暗中關注一個小丫頭,明明先前她還挺不喜歡沈霜寧的。
然後她便發現了一個不可思議的事情——裴夫人乃至其他的裴家人似乎都格外關注沈霜寧,那些目光有意無意地落在沈霜寧身上,隱隱打量著,卻並不帶有惡意。
這種情形她曾見過的,就是宋惜枝來王府做客時,王府上下都這麼悄悄打量她,那是對未來女主人感到好奇的眼神。
現如今在鎮國公府,周圍的人也是用這種眼神暗暗打量著沈霜寧。
難道鎮國公府也看上了沈霜寧?
燕王妃愣了愣,這沈四姑娘何時這麼受歡迎了?
旁邊的夫人們都在輕聲議論著今日來赴宴的公子小姐們。
不知是誰將話題繞到了裴三郎身上,有位夫人試探裴夫人:“國公夫人,三公子這個年紀也該婚配了,先成家再立業嘛!不知夫人可有為他相看哪家的小姐?”
鎮國公府裡也有不少優秀的公子,夫人們今日過來原是不打算考慮裴執的,畢竟他曾經病得那樣的嚴重,多少有點顧慮。
可今日一瞧,見他一表人才,為人又謙遜,身體也健朗,最重要的是有才學!即便是沒有相看的打算,問問也不打緊嘛。
燕王妃也看了過來,心裡隱隱有了個猜測。
只見裴夫人擱下茶杯,輕笑道:“三郎是個有主意的,他的婚事我做不了主。”
夫人們不以為然:“自古通婚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夫人是他的母親,怎麼就做不了主?且我瞧三公子是個知書達理之人,怎會不聽夫人的話呢?”
她們都覺得裴夫人是不肯向她們吐露心裡的打算。
裴夫人笑而不語,她們哪知道,三郎瞧著好說話,實際是最不聽話,最讓人頭疼的。
她們若是見識過裴執“瘋”起來的樣子,就不會這麼以為了。
有位夫人替自己女兒問道:“我那丫頭與三郎年紀相仿,脾性也合得來。”
裴夫人乾脆直言道:“三郎他已經心有所屬,容不下旁人了。”
這位夫人聞言有些尷尬,訕訕道:“......這樣啊,那不知是哪家的小姐?”
裴夫人這就不說了,但燕王妃分明看到她抬眸看了眼沈霜寧的方向。
燕王妃心想果然如此。
心裡有些鬱悶起來。
在她拒絕榮國公府之前,明明這沈四姑娘在一眾貴女中再普通不過,壓根就不算搶手,可怎麼現在又成了香餑餑了?
燕王妃胸口好似堵著一口氣,上不去也下不來,一連喝幾口茶才勉強順下去。
戌時,宴席便結束了。
裴晴送沈霜寧出去時,忽然嘆了口氣。
沈霜寧於是關心問:“晴妹妹可有什麼煩心事?”
裴晴便說道:“我前兩日從三哥那聽說,長公主的生辰宴要了,特意點了三哥的名字,要他屆時撫琴一曲呢,可眼下三哥的手受了傷,怕是......”
沈霜寧心頭一凜。
長公主的脾性素來是陰晴不定,要是搞砸了她的生辰宴,不死也會脫層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