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李玄,拜見太傅大人。”
李玄躬身行了一禮。
“免禮,免禮。”
宋濂擺了擺手,示意家丁上茶。
他看著李玄,眼神中帶著幾分欣賞。
“今日之事,老夫也只是盡了本分,小友不必掛懷。”
他口中的“今日之事”,自然指的是在朝堂之上,他當眾揭露李文山罪行,併力主嚴懲一事。
在宋濂看來,他扳倒李文山,客觀上也算是幫了李玄一個大忙。
畢竟李玄與淮安侯府的關係,在京城早已不是什麼秘密。
李玄落座後,接過家丁奉上的香茗,輕抿了一口,這才緩緩開口。
“學生想請太傅大人高抬貴手,放過家父李文山。”
“嗯?”
宋濂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
“小友,你可知你在說什麼?”
“上午在朝堂之上,老夫剛剛參劾李文山!你現在卻要老夫放過他?你這是在置老夫於何地?置朝廷法度於何地?”
看著對方那如同一頭老獅子一般的面容。
若是換了旁人,恐怕早已在這股壓力下心神失守。
但李玄依舊神色不變。
“太傅大人息怒。學生並非要太傅大人徇私枉法,也並非要為李文山開脫罪責。”
“他所犯下的罪行,自有國法裁斷。”
“學生所求,僅僅是保住他一條性命。”
聽到李玄並非要求將李文山無罪釋放,只是求一條活路。
宋濂緊繃的臉色稍稍緩和了一些。
他眯起眼睛,重新打量著眼前的這個年輕人。
沉穩,冷靜,面對自己的怒火,依舊能保持鎮定,這份心性,著實不凡。
不過他也沒有立刻答覆,反而是老神在在的端起茶杯。
輕輕吹了吹漂浮在水面上的茶葉,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李玄心中雪亮,知道宋濂這是在等自己的表示。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想要讓這位在朝中一言九鼎的太傅鬆口。
不付出點代價是不可能的。
“太傅大人。”
李玄再次開口,語氣誠懇。
“學生才疏學淺,蒙太傅大人不棄,願拜入太傅門下,聆聽教誨。”
“只是學生散漫慣了,恐難適應翰林院的清規戒律,還望太傅大人海涵。”
這番話說得極有水平。
既表明了自己願意成為宋濂門生的意願。
又委婉地拒絕了進入翰林院這個通常的晉升途徑。
宋濂是什麼人?
宦海沉浮數十載,這點彎彎繞繞豈能看不明白?
李玄的意思很清楚。
我可以當你的學生,給你搖旗吶喊,壯大你的聲勢。
但別指望我成為你手中的棋子,為你衝鋒陷陣。
這條件,說苛刻也苛刻,說不苛刻也不苛刻。
畢竟,李玄的才華早已傳遍京城,連乾元帝都讚不絕口。
這樣的人才,若能為己所用,自然是極好的。
即便李玄不入翰林院,單憑他這份才情。
以及太傅門生這個名頭,對宋濂而言,也並非毫無益處。
至少,以後李玄再作出什麼驚世駭俗的詩篇。
他宋濂也能與有榮焉地對外宣稱。
“此乃老夫門生所作!”
想到這裡,宋濂臉上的冷漠終於徹底融化。
“呵呵呵,小友言重了。”
“你能有這份心,老夫已經很欣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