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馨雖然不懼她的殺氣,卻疑惑她身上為何有如此重的殺氣。
“你要是不走,殿下親自過來趕人,那可就不是這樣的了!”宇馨還想試探葉景依。
葉景依眯著眼,沉吟了片刻之後,大步越過宇馨,朝門口走去。
宇馨知道她要去找穆寒清,但是她並不阻止,此刻的穆寒清,誰去招惹誰倒黴。
果不其然,待宇馨走到前院時,便聽到穆寒清幽冷的聲音說:“本王的話說的不夠清楚麼?滾出去!”
葉景依幾乎是被掌風掃出來的!
宇馨呲牙,笑著說:“看吧,非要自找苦吃!”
葉景依眼裡含著眼淚,狼狽的站起身來,對著屋裡說:“你已不是我的七殿下,你早已經不是了!”
這一刻,葉景依的心裡相信,那個曾經的七殿下,是真的回不來了!
她踉踉蹌蹌的朝後院跑去,空氣中殘留著她哭泣的聲音,可那種軟弱,帶著的卻不是可憐,而是陰狠的味道。
穆寒清在屋裡聽得清清楚楚,他看著靈兮燒得紅彤彤的臉,臉上波瀾不驚,他從來不怕葉景依會發現他的秘密,他現在最擔心的,是靈兮的身體,一直這樣下去,她能不能熬到最後。
“靈兮,你要好起來,一定要好起來!”穆寒清握著靈兮的手說。
不知是誰將穆寒清將葉景依趕到西廂的訊息告訴溫嬪了,溫嬪得知之後,氣得頭疼。
“大過年的,他這是要氣死我!”
“是不是殿下知道娘娘要給他納妾,故意同娘娘作對的呀?”溫嬪身邊的嬤嬤說。
嬤嬤的話,更是讓溫嬪憤怒不已,她顫抖著手指,指著得月閣的方向說:“那,那就是個狐狸精!”
“可眼下她懷著孩子呢?”嬤嬤提醒道。
這下,溫嬪為難了,她不滿靈兮,可兒子若真的只鍾情葉靈兮一人,就算她逼著他跟別的妾室同房,最後導致的結果也只能跟今日一樣。
可,可她的兒子是要做帝王的人,怎能一輩子只有這一個女人呢?
“不行,我決不允許!”細思極恐的溫嬪決定,一定要讓穆寒清將注意力轉移到別的侍妾身上來。
嬤嬤給溫嬪添了一盞茶,小聲說:“娘娘,其實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現在她懷著身子,定是伺候不了殿下的,我們只要給殿下進補進補,他耐不住了,自然便去找其他的女人了。”
“這個方法倒是不錯,那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解決了心頭大患,溫嬪的臉色可算是柔和了些。
少時,門外青禾求見。
“青禾給娘娘請安!”才隔一日,青禾看上去已經憔悴得不成樣子。
見狀,溫嬪心頭也不好受,便起身迎了青禾,讓她坐在自己身邊。
“你昨夜剛落了水,怎麼不養著?”溫嬪的問話就像催淚彈,青禾一聽到溫嬪的話,眼淚立刻便掉下來了。
她哭了好一會兒,才抬著微腫的淚眼看著溫嬪說:“娘娘,奴婢知道此刻奴婢說這些話,娘娘定會以為青禾是嫉妒,可青禾若不說,又怕娘娘受了矇蔽!”
“你先說說看,是真是假,本宮自己能衡量!”溫嬪眸色淡淡的看著青禾,倒也沒有不痛快。
青禾見溫嬪沒有生氣,便開口道:“適才葉側妃去找我訴苦,她同我說,她懷疑王妃是假懷孕,所以昨夜在娘娘身上下毒測試,開始王妃沒碰娘娘,可後來卻是碰過的,可從昨夜到現在,王妃卻一點反應都沒有……”
青禾的聲音在溫嬪已經變得冷厲的眼神中慢慢的淡了下來。
“她葉景依倒是敢說,她要試探葉靈兮,卻拿毒害我?”
“娘娘,葉景依雖大逆不道,可她的話還是值得考慮,若王妃真是用假懷孕欺騙殿下欺騙娘娘,那可如何是好?”
青禾的話,讓溫嬪渾身都在顫抖。
“娘娘,青禾此生無求,只想伴在娘娘身邊,隨侍左右,殿下那裡,青禾再也不奢求了,只是娘娘待我如此親厚,青禾不忍娘娘受了矇蔽!”
言落,青禾跪伏在地上,久久不曾起身。
“此事本宮會去調查,你回去休息吧?”溫嬪沒說相信葉靈兮,但是她說會調查,青禾便已經覺得很滿足。
青禾知道,言多必失,所以她沒再說話,躬身退了出去。
青禾走後,溫嬪問身邊的嬤嬤:“你覺得青禾說的話,有幾分可信?”
“不知,青禾夫人昨夜剛受殿下如此錯待,現在想要報復,也是不無可能!”嬤嬤如實說。
溫嬪搖頭道:“你不瞭解青禾,她是個聰明人,她此時說出來,定有她的理由,不管是葉景依在利用她,還是她在利用葉景依,查查葉靈兮也終歸是好的,這樣,你去周園請周秭歸先生,就說本宮身子不適,還想請周先生來一趟。”
“諾!”
周園。
作為醫館,周園雖然並未因為是大年初一而歇業,櫃檯上還是有一個小學童在。
見到嬤嬤,學童起身問:“夫人是要抓藥還是要看病?”
“小公子,我是七王府家奴,我家溫嬪娘娘昨夜身子不適,請了周園的周秭歸先生前去診斷,昨夜好了許多,可今日不知為何,竟又反覆,是以想請周先生再過去一趟!”
那學童為難的說:“可我家三少爺同大少爺去祭祖了,要不我去請我家老爺吧?”
“大過年的,不好意思讓周老先生勞頓,勞煩小哥在周秭歸先生回來後,通知他一聲,讓他前去便好。”言落,嬤嬤走了出去。
小學童疑惑的抓著腦袋,嘟囔道:“這大戶人家怎麼這麼奇怪,老先生他們不請,卻要請三少爺!”
“大清早的嘟嘟囔囔的說什麼呢?”周老先生揹著手從內堂走出來,笑著問。
小學童見到周老先生,便將自己的疑惑問了出口:“老先生,適才七王府的家奴來找三少爺,說是他們家溫嬪娘娘昨夜身體不適,三少爺去看過之後好了很多,可不知怎的,今日又反覆了,特來請三少爺去給溫嬪娘娘看病,我告訴他們,三少爺祭祖去了,我說老先生您在,那嬤嬤卻是不用,非要等著三少爺。”
周老先生聽罷,思忖了片刻,周老先生對學童說:“此事不要告訴三少爺,日後若是七王府的人來請,一律推到我或是大少爺身上,不要讓三少爺知道。”
這……
“聽到沒有?”素來和善的周老先生神色變得異常嚴峻,見他似要發火,小學童連忙點頭允諾。
這廂,溫嬪苦等一天,也沒見周秭歸前來見她,心裡著急,又不免傷心。
可到下午還是沒見周秭歸出現,她終於坐不住了,親自領著嬤嬤去了周園。
看見溫嬪,周園年輕一代的人沒什麼感覺,可週家大少爺和周老先生看見溫嬪卻是臉色大變。
“周老先生!”在周老先生面前,溫嬪倒是沒再擺她宮妃的架子,主動給周老先生行禮。
周老先生連忙迎上來跪在溫嬪面前,顫聲道:“娘娘折煞老夫了!”
溫嬪蒼涼的笑了笑,淡聲說:“本宮找週三少爺有些事,煩請……”
“娘娘,週三他去了外地,恐怕不能見娘娘!”周家大少爺打斷了溫嬪的話。
哼!
溫嬪冷笑一聲,揮手道:“所有下人,都給本宮出去!”
待下人們都走了以後,溫嬪開門見山的說:“我要見周秭歸!”
“娘娘,當年您決然進宮,秭歸一傷二十年,您的兒子都娶妻了,他卻還是孑然一身,到如今,您又何必……”周大少爺沒說完話,只是看溫嬪的眼神卻透著責怪。
溫嬪有些難以承受的闔上眼簾,待再睜開時,已是平靜無波。
“本宮來找週三少爺,只是單純的有事相求……最後一次……周伯父,我只求讓我見他最後一次。”此刻的她,卻是無助的。
周老先生決然搖頭:“娘娘有任何事,可讓我幫忙,但秭歸與娘娘,還是不要再見才好!”
“若是為了清兒呢?”溫嬪顫聲說。
這……
周老先生愣住,他轉過頭去,背對溫嬪思量了許久,再回過頭來時,他對周大少爺說:“去將秭歸叫來!”
“諾!”周大少爺雖然已過不惑,但對父親的話,還是言聽計從。
少時,周秭歸被帶到溫嬪面前。
看到溫嬪,周秭歸情緒頗有些激動,可見周老先生神色凜然的站在一旁,他連忙剋制住,拱手道:“草民給溫嬪娘娘請安。”
“免禮,本宮有件小事煩請周先生相助。”溫嬪眼神幽深的看著周秭歸,見她如此,周秭歸眼裡也掠過一抹擔憂。
“娘娘請講!”
溫嬪淡淡的掃了一眼,對周老先生說:“清兒娶的那個王妃,葉家的三小姐,前些日子說是懷孕了,可現在有人說,她是假孕欺騙我與清兒,我想請周家人去替我看看,看她是否真懷有身孕。”
“娘娘是說葉靈兮?”周老先生與葉靈兮有數面之緣,也素知她醫術高明,所以聽說靈兮假孕,他眼底掠過一絲不安。
溫嬪冷哼一聲,涼聲道:“周老先生想必也知曉,葉靈兮的醫術高明,一般的大夫,肯定很難識破她,此事我原本不想讓太多的人知曉,可現在我不得不說。”
她話語中的責怪之意很明顯,可週老先生卻不為所動。
“可據老夫所知,七王妃品格高尚,不是那樣的人。”周老先生一直都知道葉靈兮還是處子,也不知是出於什麼緣由,他這一路,竟都幫著她。
哼!
“可這個品格高尚的七王妃,卻幾乎成了阻礙清兒一爭皇位的阻礙,皇帝痛恨一心一意的皇子,他需要的是一個能雨露均霑,將各方勢力用聯姻的方式聚攏在他手中的接班人。”
說到底,還是為了皇位!
周老先生長嘆一聲,淡聲說:“平凡度日,有何不好?”
“心怡,我們的教訓,難道你已經忘記了麼?”當年溫心怡之所以要入宮,就是因為她對權利的渴望,而如今,她又要讓自己的悲劇在她自己的孩子身上上演麼?
“我走這一步何其艱難,可既然已經走了,我便再也沒想過要回頭,我不會回頭,我不回頭!”溫嬪狠心的說。
周秭歸的神色黯了黯,淡聲說:“好,我幫你最後一次!”
聽了周秭歸的話,溫嬪大喜過望,而周老先生卻冷了臉色。
“但是,幫你這次之後,我們日後便不要再見了,”周秭歸緊接著又說了一句,溫嬪的臉色瞬間便冷了下來。
周秭歸看了她一眼,走到周老先生面前說:“煩請父親選個黃道吉日,讓我同文玉成親!”
這下,溫嬪的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致。
可週老先生卻笑了,他沉重的拍了拍兒子的肩膀,連說了三個“好”字。
溫嬪踉蹌後退了幾步,她張了張嘴,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請吧!”周秭歸冷聲說。
見周秭歸語態陌生,溫嬪咬牙,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冷冷的轉身出門。
整個過程中,周秭歸都沒有說話。
看著窗外熱鬧的燈火,溫嬪終於嘆息了一聲,用很小聲的聲音說:“周秭歸,你是為了氣我,才要娶文玉的是麼?”
“文玉她守了我一輩子,我不想她一輩子都沒名沒分!”
他確實是心寒的,昨日的相見,他以為看見了曙光,以為溫嬪在經過二十年的沉澱,已經懂得感情的重要。
可適才溫嬪的話,明確的告訴他,眼前這個雍容華貴的婦人,與當年那個心高氣傲的小姑娘一樣,眼裡想著的,依舊是權利。
那一刻,他同情默默守護的自己,更同情默默守護他的女人。
於是,才有了這番決定!
“可惜,我回不了頭了!”溫嬪如是說。
周秭歸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卻沒接話。
兩人到達七王府後,按照溫嬪與青禾的約定,青禾將穆寒清引開,她帶著周秭歸直接殺到靈兮的房中去。
所以,他們去到時,穆寒清並不在場。
看見周秭歸,靈兮心頭閃過一抹不好的預感,可她還是禮數週全的起身給周秭歸行禮。
“久仰周先生大名,醫女靈兮,見過周先生!”靈兮行的是揖禮,是一個學醫之人面對前輩的禮儀,而非尋常的禮節。
對此,周秭歸對靈兮好感倍增!
“今日周先生前來給我本宮複診,本宮想著,反正他都已經來了,便讓他來看看你,昨夜你近了我的身,若是損傷了孩子,可就損失大了。”溫嬪給自己留好了退路,到時候若是查出來靈兮真的有孕,她也不至於尷尬。
可是,靈兮又豈會看不懂她的言不由衷?
“母妃若是不放心,那便有勞周先生給我看看!”靈兮坦然的伸手,遞給周秭歸。
見狀,溫嬪的心情很是複雜。
周秭歸坐下來,取了方巾放在靈兮的手腕上,見靈兮手腕上筋骨必現,他忽然生出同情。
“你怎麼瘦成這樣了?”周秭歸問。
靈兮淡然一笑,柔聲說:“作為醫者,能醫不自醫,導致心緒鬱結,積勞成傷。”
誰給的鬱結?
誰導致的傷?
周秭歸心裡一片瞭然!
“周先生,請快些把脈吧?”溫嬪很是不滿周秭歸與靈兮寒暄,連忙出聲打斷。
周秭歸伸手扣在靈兮的脈搏上,當即便了然,但他不動聲色,用手指輕輕的擊打著靈兮的脈象,片刻之後,才收回手。
靈兮緊張得瞳孔都縮小了,但看向周秭歸的眼神卻清澈無波。
周秭歸不禁想,若是真的讓溫心怡知道她假孕,會不會鬧出更大的事端,這個心思靈透的女子,會不會就此香消玉殞了呢?
“怎麼樣?”溫嬪急切的問。
靈兮也著急了,她用手緊緊的絞著手絹,用渴求的眼神看著周秭歸。
“王妃身子雖弱,胎兒卻十分穩固,這強而有力的搏動,應當是個男丁!”
周秭歸的話音剛落,溫嬪便激動的站起身來,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真是老天保佑,我兒終於有後了,太好了,來人啊,將七王妃有孕的訊息告知陛下,堵住那些嚼舌根子的人的嘴!”
她自顧激動的安排其他事宜,根本就沒看到周秭歸眼裡的失望,還有靈兮眼裡的慶幸。
待溫嬪安排好一切之後,周秭歸已然收拾好東西要告辭。
“大過年的,一再勞煩周先生,真是過意不去!”靈兮站起身來,屈膝送周秭歸。
周秭歸淡淡的應了靈兮一聲:“日後都不會了!”
靈兮不明所以,可週秭歸卻已經大步越過溫嬪,朝門口走去。
溫嬪激動的情緒,在周秭歸越過她時,便歸於平靜。
她痴痴的看著周秭歸離去的身影,喃喃自語道:“最終還是走了!”
靈兮聽得分明,可她卻裝作不知。
待溫嬪離開後,香芹砰一聲關上大門,雙腿顫顫的跌坐在地上。
靈兮也不見得好到哪裡去,她用顫抖的手支撐著桌面,緩緩的坐了下去。
兩人看著對方許久,香芹才起身走過來,低聲道:“小姐,那周先生何故要幫助你?”
“我也不知,我以為今日在劫難逃了的。”靈兮已然做好了被戳穿的準備了,卻沒想到,周秭歸卻幫了她一把。
“之前溫嬪不是深信不疑的麼,怎麼忽然起了疑心?”香芹倒了一杯熱茶給靈兮,自己也給自己倒了一杯,狠狠地灌了一口,心情才算是平靜了些。
靈兮冷冷一笑,淡聲說:“除了葉景依,還能有誰?”
本章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