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琛聞言哭笑不得,眯眼看她,正好對上那張態度認真的臉,道:“內力損耗過大,真是半點兒也動不了。”
“……”
南瑾瑜動了動嘴沒吭聲,發覺這妖孽正一臉看戲的模樣,這人真是將死人氣活的本事。
不就當個丫鬟麼?老弱病殘確實需要人照顧。
成套的衣裳整齊擺放在櫃子裡,一如既往皆是各式銀色袍子,隨手取出來一套,南瑾瑜突然想到太子與南琯琯的事情,順嘴問道:“殿下可知南琯琯與太子有染一事?”
“嗯,昨日在宮中若不是江陽到了,你大概就成南琯琯手裡的藥人了吧。”
蕭琛淡淡道,江陽那個傢伙雖不是什麼好人,但是手段比起南琯琯來卻稱得上仁慈,南家出了個這般狠毒的女人,想來有朝一日真相大白後南國公自己都會後怕。
“臣女有一事不明,太子與未來宮妃有染之事,若是傳揚出去會如何?”
南瑾瑜不太瞭解這個時代的制度與規矩,也摸不清朝局立場。
“傳言而已,做不得數,太子落個風流的名聲,南琯琯哭上一哭,照樣還做她的宮妃。”
蕭琛微微側臉,見她捧著衣裳躊躇不前,笑道,“這衣裳溼透了,怕是年紀大了骨頭會疼。”
“哪裡用得著等年紀大?變天兒就會疼!”
南瑾瑜捧著衣裳踢踢踏踏走過來,踮著腳尖往屏風上一搭,將榻上的人扶起來。
“是麼?有什麼說法?”
蕭琛眯著眼,乖順得像個提線木偶,似乎真的動彈不了。
面對這位大爺般堂而皇之等人伺候的主兒,南瑾瑜便是氣不打一處來也不能發作,畢竟人為了救她的小命這會兒正“虛弱”不堪,她既承諾了留下來照看,自然也不好再使喚別人,免得被人笑話!
“說法倒是也有,不過大都是風溼作祟,還是仔細些。”
掙扎了未果,南瑾瑜只能硬著頭皮幹活兒。
不管溼透的中衣便往他身上套衣裳,亂糟糟兜頭套了一層,便轉身去拿梳子去了,等她再回來,發現那妖孽已經把溼透的衣裳換了新的,鬆了口氣。
“你將袍帶系成了什麼?”
蕭琛皺著眉重新整理中衣,臉上盡是嫌棄。
“蝴蝶結啊!”
南瑾瑜笑盈盈道,見他將帶子散開又系成普通的樣子,便好整以暇端著手看。
這妖孽養眼她是知道的,但是眼前的人這般養眼,卻是她始料未及的,作為一個活了三十幾年的女人,越看越覺得這妖孽只活在書裡頭,現實中根本無法想象這樣的絕色容貌。
“外裳。”
素白的中衣襯著的那張妖孽臉少了許多魅惑氣息,卻多了幾分出塵,明明只是簡單的字眼,聽起來也讓人忍不住面帶微笑。
“哦!”
南瑾瑜乖乖遞上外裳,不想人家竟然伸個手等著她替他穿上,便暗戳戳開始磨牙,但是終歸礙於顏面,給他穿了。
想到這幾次見到的他的異能,南瑾瑜好奇道:“江陽郡王說殿下的異術是控制術,是時間控制還是空間控制?”
董家初見時,她看到的黑衣人懸空被遏住喉嚨應該是空間控制,可是後面兩次她自己的親身經歷看,卻覺得他似乎不僅僅會空間控制,似乎還能放慢時間的流速,類似於將人隔離在一個慢速度空間裡,一夕之間便能掌控人的生死。
“這種事情你倒是上心。”
蕭琛低頭,看著她散在肩上的墨黑長髮,忍不住伸手捋了捋,“許多人只知道我有空間控制術,卻不知我能短暫延遲時間,並且,你不想知道為何讀不了我的心麼?”
南瑾瑜覺得有些迷茫,微微揚起臉看著他,近在咫尺的妖孽臉忽然變得魅惑起來,惑人心神的眸子一片墨黑。
“殿下,比起為何讀不了你的心思,臣女更想知道我長得好看嗎?”
蕭琛的手頓了頓,指節分明的手將她往懷裡一帶,湊近幾分,猩紅的唇輕啟:“你這定力,遲早被吃得骨頭渣都不剩。”
“嘶!”
頭髮忽然一痛,南瑾瑜瞬間炸毛,原地蹦起來的同時,反應過來剛才發生了什麼,連連後退幾步。
這、這、這妖孽、居然可以操控人心!
“很驚訝麼?”
蕭琛斂目,身上的衣裳已經整理得十分整齊,依舊是那張冷淡的臉,妖孽得令人尖叫。
“是……挺驚訝的!”
南瑾瑜揉了揉眉心,覺得自己的太陽穴突突的跳個不停,這樣強大的一個人,幸虧她從開始便選擇了站在他這邊,或者說,他從開始就留了自己一條小命。
“江陽那個變態會易容術,並非利用人皮面具與道具易容,而是隨即掌控五官的比例位置,小時候他曾經變成長公主的模樣溜進宗學的澡堂子裡偷窺女官洗澡,被沈大都督吊在樹上打了一個月。”
蕭琛點了點她眉心,精神似乎也恢復了不少,至少這丫頭還算有點兒良心,沒有用完他就跑,也沒將他當成怪物退避三舍。
“噗!還真是符合他的為人……”
南瑾瑜搖頭,這等皇家秘辛向來也只有蕭琛這種身份才敢隨口說出來當笑話聽,不過江陽郡王其人,她還是能躲多遠便躲多遠。
“你不好奇他與我有何糾葛麼?”
蕭琛坐在榻邊,端了茶杯慢慢品,長這麼大頭一回被人拎著茶壺往嘴裡灌,約莫也就這個丫頭敢做這般不要命的事兒。
“不好奇,不想問,沒必要。”
南瑾瑜搖頭,看這兩人不對付的樣子便知道,他們素來不是什麼好兄弟,相反的或許是利益糾葛欠了點個人情,所以這樣的事情她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嗤!說你蠢吧,偶爾耍小聰明倒是很利索。”
蕭琛搖頭,遞到嘴邊的茶杯忽然被奪下。
南瑾瑜衝門外喊了一聲,“夜白,拿藥進來。”
夜白推門進來,不看自己家主子殺人的眼神,放下托盤便準備退出去,笑嘻嘻的娃娃臉在看到炸了個大坑的溫泉池之時,也忍不住抖了抖。
真夠彪悍的!南姑娘究竟對主子做了什麼,竟能將這溫泉池毀成這般?
南瑾瑜沒注意夜白的眼神,拿了茶具收到遠處,瞥見角落裡的八角鎏金銅香爐裡今日沒焚香,歪著腦袋看了一陣,又嗅了嗅。
“殿下,這香爐裡的香這般烈,是用來壓制什麼的香氣?”
“你覺得呢?”
蕭琛掃了眼溜出去的夜白,又掃了眼南瑾瑜。
這丫頭使喚他的人倒是很理所當然,想來娶回家倒也還不錯?
“唔,一開始臣女以為這香是藥用的,只是這幾次見卻發現似乎不是,這裡頭的藥材多半是為了調味用的,曼陀羅混合檀香這般濃烈的基調,尋常人聞一聞便暈了。”
南瑾瑜走回來,像是小狗聞路般,圍著榻上斜倚著的人轉了好幾圈,無奈的搖搖頭。
“我身體裡的蠱叫禍心,原本這些年壓制的還算妥當,不過前些日子少了味藥材,最近發作得厲害了些,蠱毒發作之時,身上便會有濃烈的異香,尋常人聞了多半會迷失心智陷入癲狂。”
蕭琛端起藥碗喝了,好看的眉眼蹙起來,“糖吃完了。”
“啊?”
南瑾瑜聽得正出神,被他突如其來的一句搞蒙了,片刻之後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先前在自己那兒得得軟糖,嘴角抽了抽。
“不要芒果味,可以做些別的品種。”
蕭琛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衝南瑾瑜招了招手。
“哦……啊!”
南瑾瑜癟嘴,一副你是大爺都聽你的模樣,不情不願的拖著腳靠過去,卻被人猛地拽了手腕,整個人往前倒了下去。
“方才不是還很厲害的,這會兒又知道怕了?”
低笑聲從頭頂傳來,滾燙的身體已經恢復了平日的幽涼。
“怕、怕什麼?你總不會吃了我。”
南瑾瑜渾身僵硬的趴在他懷裡,雙手撐在胸前,儘量將兩人分開點兒距離,不過因為大半夜不睡覺再加上她這會兒渾身痠痛,這麼做依舊是徒勞。
有時候她也會懷疑,這隻妖孽是不是真看上她了,但是現實很殘酷,依著這貨傲嬌自戀的性子,約莫在這位爺心裡他才是天下第一美,她這般庸脂俗粉的姿色自是入不了眼的,更別提旁的了!
“嗯,就你這幅乾瘦的身材,看著是沒什麼胃口,無從下口。”
蕭琛伸手順了順她的頭髮,指尖迅速掠過她周身幾處大穴,好整以暇的看著她。
“殿下……”
南瑾瑜發覺自己忽然動不了了,手腕上的力量也瞬間沒了著力點,直挺挺陷進他懷裡,有極淡的冷香撲面而來。
“我困了,既然你不肯回去,那就這麼待著吧。”
蕭琛闔上眼,不管她崩潰複雜的表情,真的睡了。
不一會兒,頭頂上便傳來均勻綿長的呼吸聲,果然睡著了!
南瑾瑜頭頂一群烏鴉飛過,合著她現在就一寵物麼?醒著的時候順順毛逗逗悶子,睡覺的時候當人形抱枕?
抱枕就抱枕吧,總比暖床丫鬟強!
想到這兒,南瑾瑜心安理得閉上眼,睡了。
半夜好眠。
和上次不同,南瑾瑜沒有被人打擾,一覺睡到了日山三竿。
小廚房的香味順著窗戶飄進來,八仙榻上的人鼻子動了動,翻了個身繼續睡。
飯菜香氣直往鼻尖裡鑽,榻上的南瑾瑜開始揉眼睛,迷迷糊糊的起身,“好累啊,但是又餓。”
“……”
青衣面色有些紅,雖然她不知道姑娘和主子發生了什麼,但是就夜白那副諱莫如深的樣子來看,場面定是十分少兒不宜的。
“小姐快起來用午膳吧,都快午時了。”
綠梢自是不知發生了什麼,扶著南瑾瑜便往耳室去。
“哎哎哎……”
南瑾瑜拉住她的手,便揉著胳膊腿上的酸脹的肌肉邊嘟囔,“真是個沒良心的!”
“啊?小姐您哪裡不舒服嗎?”
綠梢以為南瑾瑜罵她,小臉糾結的定住了。
“姑娘沒說你,行了,你去歇著吧,有事兒再喚你來。”
青衣接過南瑾瑜的手讓她坐下,板著臉道:“姑娘還是好生坐著吧,奴婢伺候您。”
南瑾瑜抬眼便看到青衣臉燙的可疑,立刻反應過來她誤會了什麼,頓時有點囧,“呃,青衣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啊……”
“姑娘說什麼呢?奴婢聽不懂。”
青衣嗔怪道,面色更紅了幾分。
她雖在暗衛營裡和小子們混的日子久了,這種事情耳濡目染自然聽得也多,但是親口說出來還是很難為情,也就夜白那個沒羞沒臊的整日對她講,尋常侍衛也不敢這般造次。
“你聽不懂……”
南瑾瑜揉了揉眉心,索性也不再拐彎抹角,壓低聲音道:“你過來,探探我的脈。”
“啊?”
青衣擱下銅盆,抓起南瑾瑜的手腕,臉上的羞赧頓時變成了震驚,一臉見鬼的看著南瑾瑜,“這、這是……”
“如你所想,託你主子的福,我命大還活著。”
南瑾瑜活動了下筋骨,不管她精彩紛呈的表情,自顧自洗漱起來。
半晌,青衣才從南瑾瑜體內竟然有如此深厚的內力的震驚中回過神來,嚥了下口水追問道:“那上回……”
“哦,你家主子要我點東西做藥引子。”
南瑾瑜毫不避諱道,青衣是個明白姑娘,昨兒夜裡她擔心自己安慰不顧禮數衝過去那時,她便知道這個丫頭可靠,畢竟人心都是肉長的。
“所以你們……”
青衣震驚的瞪大了眼,一副見鬼了的神色,顯然這事兒誤會還挺大的。
“簡單的就像你和我。”
南瑾瑜拍拍她肩膀,徑直走到桌前用膳。
為了日後誤會省了不好解釋,不如直接說個明白。
青衣跟出來,板著的小臉變得複雜又擔憂,愁眉苦臉道:“那……姑娘是不是該擔心下未來該如何打算?”
主子既拿了三十萬兵權換了她,那陛下那裡便不可能再將姑娘嫁與旁的人,可若是主子對姑娘根本就沒存了那樣的心思,那一個姑娘家日後該何去何從?
“不用嫁給江陽郡王做妻做妾的,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南瑾瑜見她擔憂的小臉,笑得十分輕鬆。
從前世的無數養寵經驗來看,這年頭做一隻寵物絕對比做媳婦兒來得清閒,不用費盡心思去爭寵搶男人,便有人主動往上拿熱臉貼,何樂而不為呢?
況且,她也不敢指望這個時代能有哪個男人會沉迷她的美色許諾她一生一世一雙人,那般理想化的美好愛情,在這個三妻四妾的時代是不存在的!
與其為了個男人傷心哀怨,不如就履行一隻寵物的職責,過得舒坦又開心,何樂而不為?
“主子可不是江陽郡王……”
青衣腹誹道,但是就算主子再好,姑娘心裡想要的一人心,只怕也是難上加難的,所以她只能將後半句話吞進肚子裡,免得惹人傷神。
“是是是,你家主子和那個變態不同,他天下第一美,行了嗎?”
南瑾瑜吐了下舌頭,埋頭吃起東西來。
午膳後,她將昨日在太淵宮發生的事簡單和青衣說了個大概,準備去四姨娘院裡走一趟。
收拾妥當,南瑾瑜領著青衣和綠梢準備出門。
躲在屋簷下的紅菱立刻厚著臉皮跟上來,笑得一臉諂媚。
“小姐這是要去哪兒呀?奴婢的活兒幹完了,也想跟著去呢!”
“紅菱!你就不能消停些?”
綠梢瞪她一眼,知道她存的什麼心思,頓時對她失了最後一絲好感。
昨兒小姐在百花宴上豔驚四座的傳言今兒傳遍了整個燕京城。
永寧侯世子與江陽郡王大打出手爭搶小姐,最後永寧侯世子當殿失儀被罰,江陽郡王倒是仗著太后娘娘的懿旨撐腰,白白撿了個大便宜,如今南家要與沈家聯姻了!
這等根本算不上喜事兒的事情,偏生這個眼皮子淺的紅菱眉飛色舞,這會兒子見小姐要出門,便厚著臉皮要跟去,鬼都知道她心裡還惦記著滕妾那回事兒呢!
“讓她跟吧。”
南瑾瑜掃了紅菱一眼,便徑直往前走去。
小小一個國公府中,四處都是眼線,與其諱莫如深藏著掖著,不如就敞開了讓她們窺視,免得從中再生出事端。
“是,小姐。”
綠梢雖不情願但還是聽話讓開路,任由紅菱跟了。
繞過後花園,湖東邊便是四姨娘的聽雪苑。
南瑾瑜掃了眼牌匾,名字倒十分素雅,只是這院子又小又破,竟然比清風苑有過之而無不及。
“奴婢見過大姑娘!”
不等南瑾瑜一行人踏進院子,裡頭的丫鬟婆子便跪了一地。
“起來吧,四姨娘在嗎?”
南瑾瑜端著架子道,絲毫沒把那些下人凶神惡煞的眼神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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