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笑

第34章 臉與性別

燕遲冷笑,忽地一撣褲擺,坐在了榻沿,他伸手,抓向床上少年的胸口,摸了一下,眉頭微蹙,又摸一下,沒摸到不該形成的弧度,他手又往下,當摸到那明顯的男生象徵時,他蹙起的眉頭緩緩展開,撈起一床薄被,蓋在少年身上。

他轉身,去洗手,洗手的時候他一臉平靜,看似跟尋常無異,可腦中卻一片空白,洗完手,他沒再去看趙懷雁的狀態,而是坐回書桌前,處理公務。

大概過了半個時辰,趙懷雁醒了。

醒來就覺得身體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變化當然不是指肉體上的,而是指靈魂上的。

她覺得整個靈魂似被重爐了一遍,身體的各個器管都得到了昇華,眼睛睜開,視野所見之物比以前更清明,手腕動了動,也似乎更加靈活。

她撐開雙臂坐起身,只覺得身體也輕捷如雁。

趙懷雁怔然坐在那裡,盯著自己的雙手和雙腳,心想,難怪那麼多人要學武了,原來武者的身體這般有優勢!

趙懷雁離地下榻,動靜傳到燕遲耳朵裡,他側頭,往坐基屏風後看了一眼,看到趙懷雁長髮披散,似乎正圍在榻前找著他的髮帶,他出聲說,“髮帶在這,過來拿。”

趙懷雁哦一聲,穿過屏風過來。

燕遲盯著他的臉,眸色微深,卻什麼表示都沒有,見趙懷雁從桌上取走了他的髮帶,他繼續低頭看公本,耳邊是少年窸窣扎頭髮的聲音,燕遲輕抿薄唇,眼前的字變得有些凌亂,他微嘆一聲,手掌撐住臉,食指和中指摁在眉心,揉了揉,他想,大抵是因為少年那張臉的原因,讓他心神有些錯亂,果然強大如他,也會被美色迷心嗎?

燕遲面色微沉,揚聲喊,“甘陽!”

甘陽立刻推開門,立在門口道,“太子。”

燕遲道,“拿一面鏡子來。”

甘陽一愣,“啊?”他眨眼道,“拿鏡子?”

趙懷雁是背對著門的,甘陽沒看到趙懷雁的臉,但看到他醒了,甘陽就笑著喊了一聲趙先生,趙懷雁正要轉頭與他應話,誰知燕遲竟一抬手,幾乎眨眼之間,甘陽被掃地出門了。

等書房的門自動合上,甘陽摸著後腦袋瓜子一臉懵逼。

太子今天……很反常啊!

甘陽前後尋思,琢磨著燕遲今天反常的癥結在哪兒。

一開始覺得因為周小嬋的一隻手被趙懷雁治好了,太子高興,可能是高興過了頭,神經有些失常。

後又覺得燕遲是在趙懷雁倒下去的那一刻開始不對勁的,所以癥結還是在於這個趙先生?

但仔細一想又覺得不可能。

趙無名一屈屈草民,怎麼能讓太子反常?

甘陽想了半天,沒想通,也就不想了,雖然他照顧了燕遲十五年之久,卻也猜不透這位主子的心思。

甘陽甩了甩頭,下去拿鏡子。

鏡子拿來,燕遲讓他放在門口,也不讓他進來,放好後就讓他出去把門關上。

甘陽照做。

等門關上,燕遲對趙懷雁說,“去把鏡子拿過來,照照自己。”

趙懷雁的頭髮很長,比之男生還要稍微長一點兒,之前都是曲昭給她打理,不管是挽發盤發還是插簪,就算女扮男裝,扎男辮子,也都是曲昭一手包辦的。

昨夜曲昭不在,趙懷雁早上起來自個搗騰了半天,才將頭髮扎穩。

手藝不熟練,這會兒又是自力更生,自然扎的很慢。

甘陽去拿鏡子,一個來回的時間她還沒紮好。

燕遲讓他去拿鏡子的時候他才剛把髮帶捆上去。

趙懷雁不明白燕遲讓她拿鏡子照自己幹嘛,但他是太子,他下達了吩咐,她自然照做。

趙懷雁唔一聲,邊纏髮帶邊往門口走。

走到門口後,她將最後一層髮帶繫緊,扎牢,然後鬆開手,彎腰,把擺在門口的鏡子拿起來。

拿起來後就對著自己的臉照著。

這一照,可想而知,趙懷雁受到多大的衝擊!

鏡子中的臉,是她原原本本的,盛傳在九州大陸上的,被人們津津樂道卻又無限嚮往的趙國公主的臉。

趙懷雁眼眸瞳孔一張一縮,握在鏡子框沿的手驀地加大了力道,指骨泛著青白,她的整個人都僵硬如石,眸色裡的訝色一點一點的被放大,然後又變成驚恐!

她薄唇抿的死緊,死死地盯著鏡子裡面那一張絕世容顏。

好久好久之後,她猛地閉上眼睛,在心底哀嚎,孃的,要死了!

趙懷雁想到剛剛被燕遲打通任督二脈後自己痛的撕心裂肺,臉也跟著不停的抽搐,而太虛空靈指是透過指法對面部肌肉進形重塑,進而暫時改變人的臉型和樣貌,而一旦受強大外力的衝擊,這指法就會散。

想來就在那個時候,她施加在臉上的太虛空靈指失了效。

那麼,剛剛,甘陽要進來,反被燕遲一掌刮出門,是不想讓甘陽破識她的這張臉嗎?

也就是說,燕遲有意要瞞下這件事。

但在替她隱瞞之前,她大概得跟他好好解釋一下。

趙懷雁不動聲色地深吸一口氣。

趙國公主豔冠天下,十五歲的生辰日時,以空中翱翔的鷹姿舞動了一場震驚天下的飛鷹舞,鷹上起舞,翩若驚鴻,鳳走游龍,絲袍軟帶,天人神姿,鷹的黑羽,舞的紅裳,交織成了那個空中最絕美詫異的畫面。

而也在那天,默默無聞,從不參與任何國家皇室活動,也從不出現在任何國家的她,聲名鵲起了。

也就在那天,趙國公主的豔色,傳遍天下。

但,即便眾人皆盛傳她美若天仙,人間天上難得一回尋,卻無一人見過她真正的樣貌。

當然,趙國皇室成員除外。

而對燕遲來說,他雖聽聞,卻也沒見過。

既沒見過,那騙起來就很容易了。

趙懷雁眼珠轉了轉,將鏡子慢慢收起扣在懷中,她雙手環抱在胸前,重重地嘆一聲,轉身,抬臉,隔著五米遠的距離望向對面的燕遲。

燕遲倚靠在長背椅裡,似笑非笑的神情看著他,“趙先生,你好像隱瞞了本宮一件很不得了的事情。”

趙懷雁乾乾笑一聲,用手指著臉,“太子是說我的這張臉嗎?”

“嗯哼。”燕遲挑眉。

趙懷雁嚥了咽口水,努力地擠出一泡淚出來,如數家珍地痛訴這張臉給她帶來的“噩夢”。

她對燕遲說,因為她小時候長的太美,她娘就給她穿女兒家的裙子,還給她梳辮子,盤頭髮,把她當女兒一般的養著,小時候她不懂男女之別,也就讓她娘任性著,可長大了,知道自己是個男孩子了,她娘再給她穿女兒裝她就不樂意了,因為她長的太美,又一直被她娘當女兒一般養著,村子裡有名望的少爺們都上門去提親,而悲催的是,她娘竟然應允了!後來她男兒身暴光後,又惹來村子裡很多少女們的追逐,還有一些心思不正的男生,照樣打她的主意,可以說,她的童年就在無限驚恐中度過的。

趙懷雁的口才極好,又機智聰明,把一個男孩被當成女孩的悲慘童年描繪的淋漓盡致,聽得燕遲都不自覺地皺起了眉頭。

等趙懷雁說完,燕遲開口問,“所以你就離開了村子,去報了名參軍?”

趙懷雁搖頭,“不,我敢頂著這張臉去參軍嗎?”

燕遲聞之一笑,倒是頗為贊同地點頭,“不說在你趙國了,就是在我燕國,你拿著這張臉去參軍,我們也不會收。”

趙懷雁哭喪著臉,“是呀,太子不知道,因為這張臉,我吃了多少苦,而為了能堂堂正正做個男人,我就四處打聽,有沒有人能夠變臉,終於功夫不負有心人,我聽說太虛空靈指學到一定的境界後,有易容的功效,所以我就爬山涉水,找上虛靈空,找到靈空山的時候我還擔心這位大師不會收我為徒弟,可誰知,她命不久亦,不等我開口,她就把我困在山上,傳授太虛空靈指給我了。”

燕遲淡笑,“天下間還有這麼便宜的事?”

趙懷雁道,“便宜不便宜我不知道,但在山上的日子,真不好過啊,我其實是很後悔的,但為了自己能有一張正常男人的臉,我就一路咬牙忍了下來,只可惜,師父生命晚期,沒有將太虛空靈指傳授完她就撒手西去了。”

燕遲眯眸,極具興味的眼睛盯在面前少年的臉上。

不知是不是燕遲的錯覺,他總覺得,眼前少年說出這番話的用意,除了向他解釋他這張臉前後不一的一事外,還有太虛空靈指一事。

燕遲曾經懷疑趙懷雁身份不簡單,這才讓虛靈空對收他為徒一事隱瞞著。

而如今聽起來,並非是隱瞞,而是因為虛靈空死了,尚沒來得及說?

燕遲略微沉吟,身子朝前傾了一下,指腹落在桌面,壓了壓,輕聲道,“所以,你先去學了易容術,換了臉後,又去報名參軍?”

趙懷雁點頭,“是啊。”

燕遲唔一聲,似乎是信了,關於他之前或之後的事再也沒問,只道,“把臉易過來吧,你這張臉,確實不適合安在你這副身子上。”

隱含的意思就是說,臉與性別不匹配。

燕遲不過份的追問,這讓趙懷雁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可能在燕遲心裡,對他還存著疑,但這疑問遠不及他如今的作用重要,所以他不追討,但往後就說不準了。

而白杉樹村,其實不存在。

燕遲若較真地命人去查,定會查出蹊蹺來。

趙懷雁想,若有可能,還是得儘早離開燕國啊,呆久了,恐性命不保。

但目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趙懷雁垂首道,“嗯,我這就去把臉易過來。”

燕遲揮揮手。

趙懷雁跑到屏風後面,用太虛空靈指將臉變回之前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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