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懷雁不跟趙顯說話了,轉身出了趙顯的寢宮,轉身回到御書房,給燕遲寫信,信寫好,交給曲昭,讓她安排人去送。
信送到燕國的時候燕遲還沒到,所以宮人把信轉交給了燕行州。
燕行州拿著信,前後翻了翻,沒拆。
等燕遲迴來,他就讓荀安把信拿給了燕遲,燕遲拆開看了,看完,他笑道:“我原本也想把婚期提前到二月十六呢,沒想到雁兒竟主動提出來了。”
燕遲很高興,他覺得他跟趙懷雁就是天生一對,這都能想到一起去,不是心有靈犀是什麼?
燕遲當下就寫了回信,說同意這樣的日子。
信讓元興拿走交給驛使後,他就把段東黎喊進了御書房。
原本在路上,他答應了段東黎、南子衍和卓凌,在還沒有徹底與秦國開戰前,給他們三人放一小段時間的假,讓他們度一度新婚宴爾的日子。
但現在,恐怕他們沒辦法休假了。
之前燕遲把準備聘禮一事全交給了段東黎操辦,因為那個時候還早,燕遲倒也沒怎麼過問,現在婚期既提前,就不得不問了。
燕遲先把趙國的來信讓段東黎看了,段東黎一見婚期提前到了二月十六,愣了片刻,說道:“提前了好幾個月呢!”
燕遲道:“是呢,所以右相你的聘禮準備的如何了?”
段東黎笑道:“這麼大的事,臣可不敢馬虎,老早就備的七七八八了,等月底,我把單子呈給皇上,皇上若覺得滿意,聘禮就可以差人送往趙國了。”
燕遲點頭:“右相辦事,朕還是放心的。”
段東黎道:“從趙國遠嫁燕國,時日頗長,臣建議,送聘禮之時就可從趙國將趙帝迎娶過來,等到了燕國,也差不多到了成親的日子。”
燕遲沉吟著,沒立馬說好,也沒有立馬說不好,他考慮的是這一路的安全問題,秦國會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突然發難。
迎親不能少,亦不能暗地裡行動,不然就顯得他與趙懷雁的婚禮有些偷偷摸摸了。
燕遲道:“到時候朕親自去。”
段東黎一驚:“皇上!”
燕遲道:“不必相勸,朕得親自去,才放心。”
燕遲跟趙懷雁的大婚,燕遲想邀請的人不少,除了本國的官民內慶外,趙國那邊他也會邀請一些人,還有陳帝和韓帝他們,亦有云雪山上的雲靈和朝聖王朝的幾位得道高僧,藉著這個機會,他也想讓逍遙王進宮一趟。
別人應該都有時間,哪怕沒有時間,也會在那天抽出空來。
但陳帝和韓帝就不好說了。
燕遲對段東黎道:“你先去擬請帖名單,擬好後拿來朕看,若沒有問題,你就照名單去發貼子。”
段東黎說了一聲好。
燕遲揮手讓他下去,起身去見燕行州,向他說明婚期提前之事。
燕行州笑道:“提前好呀。”
燕遲嘴角也微微含了笑意,說道:“這個月月底,兒子打算親自帶著聘禮去趙國迎娶雁兒,為了防止秦國趁這個時機作亂,兒子要把逍遙王調遣回京,讓他擔任護親的安全,所以,兒子準備把卓凌封為世子,讓他代管海州。”
海州那一片之所以由段家世代鎮守,就因為那裡有巫族溫氏一族,逍遙王段赦是人類,卻東進蓬萊仙島,西下地海,能與神仙交友,亦能與巫氏一族患難相交,對燕皇室而言,逍遙王不僅僅是一州海督,更多的是海州人的信仰,亦是維持與溫氏一族人和平的紐帶。
卓凌雖是段赦的義子,但卓凌是東皇轉世,有他暫時代管海州,也無人會有異議。
燕行州聽到燕遲說要把段赦應召回京,不免有些詫異,但想到他這樣做的目地,又不得不悶嘆,燕遲這樣做,無非要確保這次的迎親萬無一失。
燕國皇城內確實有很多大將,能征善戰者頗多,九杼內權閣內的人物,不管是哪一個提出去,都能讓人震上三震的,但比起逍遙王,他們還差的太多。
有段赦出馬相護,這一路,不管秦國打什麼主意,都不辦法撼動迎親隊伍。
燕行州道:“你既做好了打算,爹說什麼也沒用。”
燕遲道:“爹不贊同嗎?”
燕行州道:“沒什麼不贊同的,爹也不想趙帝出事,不想你跟趙帝的婚事發生意外,而且,爹有好多年好多年沒跟逍遙王相聚了,把他應召入京也好,爹也跟故友敘敘舊。”
燕遲道:“那兒子就回去下旨了。”
燕行州道:“去吧。”
燕遲嗯一聲,回到御書房,下旨傳召段赦入京。
而在聖旨往海州送達的時候,燕遲把卓凌傳進了宮,說了封他為世子,讓他暫時回海州,監管海州一事。
卓凌日前的責任在於找齊九皇的轉世之人,但在知道趙懷雁和燕遲成親不會造成魔帝梵尤的甦醒後,找九皇轉世之人就不著急了,他閒了下來,無事可做,也著實想找燕遲要個差事。
聽燕遲說要封他為世子,還讓他回海州作監管官,卓凌短暫懵了一下,但很快就道:“我爹呢?”
燕遲道:“朕把逍遙王宣召入京了,大婚結束後,你爹再回去。”
卓凌道:“明白了。”
燕遲道:“你明日出發吧,今天跟你大姐和二哥道個別。”
卓凌說好,燕遲就把聖旨遞給了他,也沒念,讓他自己看。
卓凌看完,說了感恩的話,就回去把這個訊息告訴韓夕善,韓夕善已嫁他為妻,他若回海州,她必然也要跟著的,而這一回,韓夕善跟韓玉幼和韓貝就沒辦法時常見面了。
卓凌要去跟段東黎和段琅寰告別,韓夕善也要去跟韓玉幼和韓貝告別,於是,夫妻倆下午就結伴出門了。
燕遲坐在御書房裡,斟酌著要不要把他跟趙懷雁改了婚期的事情告訴楚帝,並邀請他來喝喜酒。
按理說,應該要告知的。
但不知為何,燕遲打心底裡不願意說。
但目前,楚朝歡與他還有婚約,楚國也暫時沒有做出對燕國不利的事情來,燕國若失禮在前,倒顯得他燕國沒有氣度了。
燕遲還是寫了國書,發給楚帝,告訴他,他跟趙懷雁的大婚日期,從五月份提前到了二月份,日期是二月十六,希望那天,他能來吃喜酒。
楚帝接到這封國書,別提臉色有多難看了。
他將國書從前翻到後,從後翻到前,一個字不落地看完,就是沒看到燕遲提一嘴跟楚朝歡的婚事也提前的隻字片語。
楚帝將信一拍,哼道:“欺人太甚了!”
楚朝歡不知道那是什麼信,見父皇那麼生氣,就問:“爹,怎麼了?秦國的來信嗎?”
楚帝道:“不是,楚國的。”
他把國書拿起來往楚朝歡面前一遞:“你自己看!”
楚朝歡接過來,展開那道金色的軟黃布,垂眸看去,當看完裡面的全部內容,楚朝歡的心口沒來由的抽疼了一下,但她什麼都沒說,也沒像楚帝表現的那麼氣憤,她道:“燕遲要跟趙懷雁提前成親了。”
楚帝道:“他要提前,爹能理解,畢竟陳國跟衛國開戰了,韓國也跟周國開戰了,指不定什麼時候秦國也跟燕國開戰了,他想先成親,以免戰爭影響了他與趙懷雁的婚期,但他怎麼只提前他跟趙懷雁的,不提前跟你的呢!”
楚朝歡語氣失落地說:“他不願意娶我,自然不會提前。”
楚帝冷哼道:“爹現在就去信,要求他在娶了趙懷雁後,也得同時娶你過門。”
楚帝說著,提起狼毫就要寫信。
楚朝歡連忙伸手擋住他,說道:“爹,不要勉強燕遲。”
楚帝瞪著他:“你在為他著想,他卻沒為你想過。”
楚朝歡想著那天從北燕離開,燕遲特意遣了朱玄光送她,燕遲對她並不是沒有情義,只是沒有男女情愛,她若逼他,只會把他二人之間的那點珍貴的親情也給逼沒了,以燕遲的為人和心性,他能同意在娶趙懷雁的時候一併納她為妃,就已經是他作出的最大的退讓了。
他沒有對不起她,他只是不愛她而已。
楚朝歡深吸一口氣,說道:“那天爹去吧,女兒就不去了。”
楚帝道:“你不提出來,怎知他會不會答應?”
楚朝歡自嘲地笑道:“逼他同意了又如何?鬧的不愉快,往後我嫁過去了,他也會心中有氣,對我會有芥蒂,這樣也好,他提前與趙懷雁成親了,往後對我,大概還會有些愧疚,有了這些愧疚,爹也不用擔心我在燕國會受什麼委屈了。”
楚帝哼道:“他敢給你委屈受。”
楚朝歡心想,為什麼不敢?
楚朝歡道:“爹寫回信吧。”
楚帝又哼一聲,卻隻字不提楚朝歡,只說了恭喜之語,又說那天一定會到。
信發出去後,楚帝想到還在秦國的楚鄴,眉心裡攏著濃濃的擔憂,他說:“你鄴弟還在秦國,這次讓你回來,就是因為鄴兒寫了一封信,那信你也看了,秦國在讓爹表態呢,你說爹怎麼表態呢,你跟燕遲有婚約,爹是不可能背叛燕國的,可若不給個明確回信,秦國那邊,大概不會放你鄴弟回國了。”
楚朝歡道:“秦國想扣押楚鄴?”
楚帝道:“只要楚鄴一日還在秦國,我楚國就不敢妄動,秦雙死了,我楚國跟秦國好不容易聯絡在一起的紐帶斷了,而你與燕遲有婚約,我楚國又歷來跟燕國交好,秦國不可能不防備著我們,這個時候,他們把楚鄴拘著不放,就明顯是威逼的意味。”
楚朝歡眯眼問:“秦雙的葬禮,舉行了沒有?”
楚帝道:“據秦國那邊的探子彙報,說正在進行了。”
楚朝歡道:“等秦雙的葬禮結束,秦國還不放楚鄴回國,我就親自去接。”
楚帝道:“不妥。”
楚朝歡道:“難道爹不管楚鄴了?”
楚帝道:“不是不管,而是這個時候你若去了秦國,能不能回來,又是另一碼事了,爹不能讓你跟鄴兒都深陷在秦國,成為秦國扼住楚國咽喉的砝碼。”
楚朝歡道:“秦國不敢的,畢竟我跟燕遲有婚約。”
楚帝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說道:“正因為你跟燕遲有婚約,爹才更不能讓你去,若秦國有意跟燕國開戰,你這一去,不吝於自投羅網。”
楚朝歡蹙眉,面色冷了一冷,問道:“那爹說怎麼辦?”
楚帝道:“爹先寫封信,穩住秦帝,等秦雙的葬禮結束,若是楚鄴還沒回國,那爹親自派人,去要。”
楚朝歡想了想,說道:“也好。”
楚帝嗯了一聲,低頭繼續寫信,一封信發到燕國,給燕遲,一封信發到秦國,給秦帝。
燕遲跟趙懷雁提前成親的事情燕遲並沒有向秦國發文書說明,也沒有邀請他們的意思,楚帝是聰明人,也隻字不提這件事,只言語裡表達與秦國站在一條船上的意思。
秦帝看完信,給了秦祉。
秦祉看完,說道:“不管楚帝是真心還是假意,他能表態,已經很不錯了。”
秦帝問:“薄江還在趙國境外嗎?”
秦祉道:“在的吧,沒傳來收兵的訊息。”
秦帝問:“衛國那邊的戰況如何了?”
秦祉眉頭微微一凝,臉上露出肅殺的表情,他哼道:“有點不樂觀,陳國雖然不強,可原本的實力就比衛國強,如今又有燕國大將紀莫歸駐紮陳國,掛帥起徵,即便兒子派了何暮去,好像也力挽不起狂瀾。”
秦帝皺眉道:“不能讓衛國淪陷。”
秦祉揉了揉手指頭,說道:“那不然,秦國出兵吧。”
秦帝有些顧忌,憂慮道:“秦國一旦出兵,燕國不會置之不理。”
秦祉冷笑:“那就更好啊,痛痛快快地打一仗唄,戰爭一旦打響,燕遲跟趙懷雁的婚期可就得延後了呢!”
秦帝看著他,無端地惱火:“這個時候了,還在想著女人。”
秦祉默然無聲,隻眼眸微勾,勾起極冷的弧度,他說:“不管是江山還是女人,我都得跟燕遲爭一爭,才知道爭不爭得過,大丈夫,得敢做敢為,不是嗎?就算我技不如人,就算我會戰敗,我也一定得戰一戰,而不是畏怯不前。”
秦帝聽著秦祉的話,知道他打定主意非要跟燕遲較量一番,哪怕以江山為賭。
秦祉並非衝動,而是知道,這一場戰爭,已經避無可避了。
既然避無可避,那何不來得乾脆點?
秦雙的死,已經點燃了導火線。
秦祉豁然起身,通體的加黑太子袍服顯得特別的森冷,亦顯得特別的高壯,他目光堅毅,望著秦帝道:“父皇,我請命,親自領兵去衛國,踏滅陳國!”
秦帝皺了皺眉頭,說道:“身為一國太子,哪有親自上戰場的。”
秦祉道:“就是因為是一國太子,我才必須得親自上戰場,我不能讓別人以為我秦國太子是無能之輩。”
秦帝輕嘆一聲,知道勸不住了,便道:“你想去就去吧,如果你連區區一個陳國都收拾不了,那也沒資格坐這個太子之位。”
秦祉面色肅然,薄唇開啟,說:“知道。”
秦祉親自領兵,去衛國擊陳,這簡直轟動了其他六國。
陳國這邊接到資訊,陳帝嚇了一大跳,好不容易鍛鍊起來的鎮定面容一寸寸皸裂,他神色慌張,想喊裴連甫進宮商議,可想到裴連甫此刻還在北燕呢,心就越發的慌亂。
有大臣提醒他:“皇上,前線並沒有傳來戰敗或是請求支援的軍情,皇上你可以先給裴相寫封信,或是給南國公寫封信,請求他們的支援。”
陳帝連連道:“是是是,朕得先寫信去北燕,讓南國公提前做準備。”
他說著,一絲一毫都不敢耽擱,立刻撲到龍案上寫信去了。
信寫好,命人快馬加鞭,九百里加急,送到北燕的南國公手上去。
南丘寒拿到這封信,眉頭凜緊,卻不敢立馬發兵前往增援,而是寫了信回國,詢問燕遲的意見。
燕遲也聽到探子彙報了秦祉親自領兵去衛國,幫衛國攻打陳國之事。
秦祉這一去,陳國定然不保。
而陳國這邊就是北燕,最近的兵力也在北燕,故而,只有從北燕那邊派兵過去,才能以最快的速度趕到陳國。
陳國不能淪陷,一旦陳國淪陷,北燕就危了。
目前北燕還沒有完全整化改革,若是秦國趁機佔領了陳國,對北燕之地虎視眈眈,那燕國要面臨的,就是很被動的局面了。
燕遲當機立斷,批示了南國公領兵增援陳國的詢問。
南丘寒接到聖諭,喊了各大副將進來,商議帶多少兵,何時出發等等。
天星聽到了風聲,也跟著過來,說:“天星願意帶著趙國的所有金諜網之人,助將軍一臂之力。”
此時正是用人之際,趙國的金諜網之人各各武藝超群,雖然沒有戰場作戰的經驗,但只要統領得當,就會發揮出意想不到的威力。
多一個天星,南丘寒就可以少帶一個副將。
如今北燕也需要有人鎮守。
南丘寒想了想,說道:“有可能會死的。”
天星笑道:“天星若怕死,就不會站在這裡了。”
南丘寒敬佩地說:“好,有星統領這話,我不用你,倒顯得我瞧不起了,那星統領就隨本將一起去陳國吧!”
然後邀請天星入座,共同商議出兵之事。
商議好,南丘寒就帶了二十萬駐軍,三個副將,外加天星一行人,去了陳國。
北燕這裡,由裴連甫坐鎮。
當然,除了裴連甫外,還有很多燕國的名將鎮守,外人想來侵犯,也得掂量掂量。
天星前腳走,後腳薄江就到了。
第二天陸堯又去了一次斷橋關外,這回仲戌已經回來了,也看到了薄江臨走前留下的書信,那些被薄江派去彭濟廣州尋找天星的人也回來了,向仲戌稟告了並沒有找到夫人一事。
仲戌從昨日計程車兵口中得知趙帝從外返回了城內,又看了薄江的信,心裡已經猜測到,薄江干什麼去了,他親自去找夫人了。
因為當時從秦國離開的不僅只有夫人,還有趙帝,而她們既是一同離開的,那就必然在一個地方,不可能分散。
趙帝既是從外面回國,就說明夫人也還在外面。
薄江這一去,短時間內回不來,仲戌就按照薄江書信上所寫,在去往彭濟廣州尋找夫人的人回來後,他帶著人,先回秦國。
還沒來得及出發,陸堯就來了,他沒有隱藏身份,而是自報姓名,坦坦蕩蕩地說明自己是來與薄江切磋一下的,希望能見一下薄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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