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傅噗地笑了,他揉了揉被捏得很疼的下巴:“我?攝政王?您會不會太有想象力?”
自己這是被嘲笑了?
顧顏芷依然盯著軒轅傅的眼睛。
“就算我錯,你也不該笑,”顧顏芷居高臨下看著軒轅傅,難道自己真錯了?
“罰你今晚不準吃飯,也不準吃藥。”她冷漠地道,然後看到他臉色微微蒼白了一瞬。
不吃飯也不能吃藥,他就無法抵擋傷口的潰爛,原本眼看要結痂的膿瘡會再次破裂。
這就是他嘲笑自己的代價。
或許還有一絲顧顏芷自己都不好意思說出的,她對於攝政王傅玄的惱怒。
當初確實她有錯,她自願受罰,但傅玄故意讓霍凌飛做選擇,他明知道她會有多麼悽慘的下場——
顧顏芷原本也沒打算放過傅玄,只是將他放在最後。
她現在針對軒轅傅也算是遷怒吧,誰讓他取什麼名字不好,叫軒轅傅。
軒轅傅倒過來唸就是傅玄。
顧顏芷又看了一眼,看他額頭不知道何時冒出了冷汗,臉色又蒼白了幾分,甚至身體剋制不住擔憂地輕顫著。
這才淡淡收回目光:“今晚留下,不準回去。”
“是。”
顧顏芷回房用了晚膳,看書,沐浴、
等到準備休息的時候,才微微抬腳,又走到廊外,看到軒轅傅還在繡花,還沒靠近,就聞到淡淡的腐朽氣息。
他的面板在潰爛。
當意識到顧顏芷走過來,他這才收了手。
顧顏芷才發現,他為了不讓膿血落在她的嫁衣上,用皮革死死包紮住渾身,繡了這麼久,竟然一點髒汙都沒有落下。
只是他整個人也不成樣子,膿血和汗水混在一起,讓他變得比渾身潰爛的屍身還要可怖。
“你可記住教訓了?以後還嘲笑質疑我麼?”顧顏芷淡然問道。
“我知錯了,”軒轅傅垂眸回答道。
顧顏芷嗯了一聲,正要離開,忽然想起什麼一樣,又道:“你抬眼再看我。”
軒轅傅沉默了下,依言抬眸。
他的面板破敗不堪,但是眼眸卻清澈沉靜,黑色的瞳仁倒映著滿天的星光,竟然讓這位以嗜殺出名的戰神,透著一種聖潔的光芒。
顧顏芷沉默地看了許久,然後淡淡道:“藥物小紅給你送去房裡了,去用藥吧。”
軒轅傅楞了下,低聲謝過,這才離開。
顧顏芷又在廊下,看著他繡的嫁衣,這人的天賦肯定非常高,前幾天還是個繡花歪扭難看的新手,此時手下的牡丹已經似模似樣。
且技藝最能表達心聲。
顧顏芷知道有人對戰夜撫琴,透露戰機。
也有人七步成詩,表達忠誠。
軒轅傅手下的牡丹,富貴美好,說明他心悅這門婚事。
自己覺得他是傅玄假扮,並且還對他百般折磨羞辱,似乎太過。
不過,她也不曾後悔,如果不是這樣殘忍的試探,她怎麼能安心讓這人留在身邊?
她用他順手,實在不想再換別人。
顧顏芷走過去,手指拂過那緊密的繡樣,嘴角微微露出一絲燦然。
第二日,便是赴伯爵府春日宴的日子,顧顏芷用完早膳,軒轅傅便跟著小紅前來。
他今日穿了一件黑色的短袍,袖子和腰部都束緊,上面繡著金色的紋路,有種英武華貴的感覺。
顧顏芷才發現他的腰還挺細,但是又非常的有力量,她記得這人能平地反身躍起,僅僅憑藉腰部的力量便能輕易完成,並且擰腰的力度也十分狠戾。
這身衣服倒是遮掩了他許多的殺氣,反而新增了幾分雅緻。
她想了想吩咐道:“我們兩個身份情況特殊,你去男賓席位上只怕他們會欺負,少與他們廢些唇舌。”
軒轅傅想,難道她怕自己給他惹麻煩,所以吩咐他要隱忍?
其實,他從小到大隱忍慣了,並不會毛躁地給她添麻煩。
正要回答她。
忽然又聽到顧顏芷淡淡地道:“但若是他們廢話太多,或者用陰謀詭計害你,不用給我面子,只要不打死,都有我給你撐著。”
軒轅傅:“?”
小紅:“!”
等軒轅傅從裡面出來,準備去同未來的岳父大人乘一匹馬車,小紅憂心忡忡地追出,對著軒轅傅小聲道:“我們小姐腦子和從前不一樣,您可別聽她的亂來,不然到時候老爺都救不了你。”
軒轅傅藏在面具下的唇角忽然勾了勾:“嗯,我知道她心疼我。但我不會侍寵身嬌。”
丟下呆愣的小紅,軒轅傅飛身瀟灑地上了馬車。
小紅楞了半天,嘀咕道:“著話說得也沒錯,就我,我臉紅什麼啊,真是。唔,肯定是這破老天太熱。”
在顧家人到來之前,伯爵府裡就已經熱鬧上了。
霍凌飛周圍聚集了一堆的公子們,有人就嘀咕了一句道:“你們知道麼?顧家那傻子,和那乞丐夫婿也會來。”
一石激起千層浪,眾人立刻來了興致。
而霍凌飛在聽到後,驀然也覺得熱血衝腦。
他倒要看看,那個乞丐是個什麼樣不堪的男人。
……
這邊秦菲菲也找了相熟的姐妹坐下,她雖然被家裡預設了通房的名頭,但是到底霍凌飛還沒成親,張揚出去不好聽。
所以外面的姑娘還以為她只是霍家寄養的遠方親戚,所以還有人願意搭理。
不然的話,就算身份再差,也是富貴人家的小姐,誰願意同通房丫頭平起平坐?
秦菲菲雖然自認心裡有底,但也不免覺得淒涼。
這時候,聽人傳道:“顧家小姐到——”
秦菲菲的眼眸驀然一沉,又驚又恨地看向門外。
“顧家妹妹,”一個含笑多情的聲音響起,眾人紛紛讓開,露出穿紅衣的俏麗女郎。
顧顏芷抱著一隻不大的奶狗,循聲看過去。
認出這人是伯爵府的二夫人,謝晚櫻。
她還記得這謝晚櫻曾喜歡過自己的大表哥,後來直到大表哥娶了大表嫂,她一氣之下,嫁給了伯爵府的二公子李臨安。當初自己家裡遭難,這女人卻眼睛不眨地拿出了十萬白銀,也算是個奇女子。
旁邊小紅悄聲提點,顧顏芷眨了眨眼睛,乖巧地道:“二夫人好。”
謝晚櫻以前因為喜歡顧顏芷的表哥,是經常跑顧家的,也曾在過年的時候見過顧顏芷,她原本是因為顧家的人都疼寵顧顏芷所以才想要討好,沒想到帶著帶著帶出了感情。
當顧顏芷女兒一般。
今日看到顧顏芷呆萌的樣子,又是喜歡又是心酸,一把拉住顧顏芷道:“今日府邸裡的人雜亂,你只跟著我,別跟人亂跑。”
這正合顧顏芷的心意,因為別看伯爵府大,操持中饋的正是謝晚櫻。
她跟著她,該見的不該見的人都能見到,還能聽到不少八卦呢。
畢竟,這些人聊秘密不會揹著一個傻子。
顧顏芷揉了揉小奶狗的頭,將它放回籃子裡,抱著一起走。
奶狗和她都可愛而美麗,加上她的婚事,幾乎吸引了全部的目光。
謝晚櫻也是有心,帶她見了幾個自己覺得不錯的夫人們,暗示顧顏芷是她罩著的,讓夫人們幫忙看著點。
那些夫人都心領神會,並且將顧顏芷好一頓的誇。
正在這個時候,有人說前面有人吵鬧了起來,顧顏芷眼睜睜看謝晚櫻的眉心猛跳,默默的為那些人默哀,要知道謝晚櫻可有些手段,她倒是不發飆,但惹到她的人,會比看她發飆還難過。
顧顏芷抱著狗狗,幸災樂禍地送謝晚櫻走遠。
忽然,從人群裡頭聽到了一兩句,臉色就有些變了。
“聽說是顧家那個叫花子女婿,和人打了起來,這顧家的人可真會惹事。”
“對啊,霍凌飛、攝政王都因為他家出事,我早覺得他家的人都是掃把星。”
顧顏芷的嘴角抽了抽,反省了下之前和軒轅傅分開的時候,和他說的話,讓他不要被人欺負,只要不把人打死,都有她兜著。
當時說這話的時候,是被他平日裡對自己的恭順給迷惑,忘記了這就是一匹草原上兇殘桀驁的狼。
顧顏芷抓了抓鼻子,那個,只要沒有讓人斷子絕孫,她大概或許還能兜得住吧?
主要謝晚櫻對自己真不薄,這就尷尬。
正想要起身跟著去看看,不想去路卻被幾個穿紅戴綠的女孩子給攔住。
顧顏芷淡淡地掃了眼這些女孩,不認識。
“你們有事麼?”她淡淡掃過這幾個陌生的丫頭。
“就是你害霍小公爺摔馬的?”其中一個穿綠色衫子的高挑女孩生氣地瞪著顧顏芷。
霍凌飛被封了小公爺的名頭,女孩子們都喜歡這麼叫他,顯得特別尊貴。
顧顏芷瞭然地掃過這幾個女孩,啊,知到了,是喜歡霍凌飛的花痴女。
“在回答你們的問題之前,你們敢不敢報下自己的家門,我顧顏芷不打無名之輩。”顧顏芷小胸脯一挺,順手將奶狗塞到小紅手裡,省的一會兒打架誤傷。
那幾個女孩子面面相覷,她們只是來譴責謾罵顧顏芷,但並不想和她打架啊。
怎麼這麼粗魯?
知不知道什麼叫綿裡藏針,含沙射影,指桑罵槐?
她們還沒發揮呢,就被顧顏芷挽袖子的動作給驚嚇到。
其餘幾個女孩子吶吶地生了退意,但最先找麻煩的那個綠衫子姑娘卻還不甘心:“我父親是王御史,我的名字叫王允慧,你打我一個試試,我父親必定要在朝堂上參你父親一個養女不教的過錯。”
然後她的額頭就被冰涼的東西彈到,痛得眼淚都要掉出來。
王允慧目瞪口呆:“你——”
顧顏芷手不知道何時多了個偌大的石榴,剛剛她就是用其中的一顆石榴籽彈了王允慧的額頭。
“石榴好吃麼?”顧顏芷對著王允慧吐舌頭做鬼臉,然後彷彿想起什麼來一樣叫道:“我想起來啦,色色說王御史說的話,比出虛恭的味道還要臭。”
說完,顧顏芷皺起好看的小臉,似乎是有了畫面感,表情苦苦的,看著王允慧更是一臉嫌棄:“你們家人不會都這樣吧?”
“胡說八道,你敢,你敢侮辱御史!”王允慧被氣得臉色發青,手指發顫地指著顧顏芷。
顧顏芷卻拍著手笑道:“王臭臭,你以後的名字就叫王臭臭,好不啦。”
說完,她蹦蹦跳跳地跑開。
這可急壞了一眾的夫人和婆子們。
剛剛二夫人走的時候,可是拜託她們照顧顧顏芷的,這要是這麼跑著走,不知道去哪裡出了事情,這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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