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明玦看著她,一下子倒沒說話。
他眼底笑意很濃。陳紓音反應過來,知道他誤會了意思,伸手去捂他的眼,“不是你想的那樣。”
謝明玦捏著她的手腕,把手移開,放到自己唇邊貼了貼,“我想什麼了?”
掌心柔軟溼熱。
陳紓音說不知道。
“看你晚上沒吃什麼。要不要去我家,煮碗麵給你?”
“外面隨便吃一碗,不用麻煩。”
“這麼晚了,哪還有面館開門?”
她笑得安靜,幾分純然的目光停在他臉上。謝明玦看了她一會兒,說:“也行。但你得先從我身上下去。”
陳紓音臉一下紅了,連滾帶爬回了副駕。
密匝匝的紅磚樓,三間三樓式。常年有水坑的地方長出了青苔。鄰居在家門口洗東西,見到陳紓音和她身後站著的高瘦男人,熱絡招呼:“小陳,男朋友呀?”
陳紓音不知道怎麼答。反倒謝明玦客氣地應了聲,“嗯,送她回來。”
他聲音沉,音調清朗。答得理所應當。
阿姨擦擦手,直誇小夥子賣相好。和陳小姐站一起,登對的不得了。
謝明玦唇角含笑,低頭去看她。
這個年紀的男人,似乎還沒成熟到,任何時候都喜怒不形於色。他雙手插在口袋,三分志得意滿、三分朗月清風。
陳紓音被他瞧得臉熱,悄悄拽他衣袖,“喂,上樓了。”
老舊的居民樓,紅瓦灰柱。每爬一層,陳紓音就咳嗽一聲,把聲控燈喊亮。
謝明玦皺皺眉,“沒開關嗎?”
陳紓音說觸控開關年前就壞了,報修了,但還沒人來修。
爬到四樓,謝明玦臉色有些白。倚在牆上等她開鎖。他似乎很疲倦,眼眶深陷,神色比剛才更寡淡。
陳紓音覺得莫名其妙:“……才四樓你就爬不動了?”
謝明玦顯然不認同她的說法。直起身體,說了句沒有。
公寓是老式的。
四五十平,兩室一廳。沙發上鋪了條白色毛毯,幾份手寫的採訪稿散在茶几上,沒什麼多餘物件。
謝明玦白了張臉,問哪間臥室是你的?
陳紓音指了指靠裡的那間。
一眼能望到頭的佈局。盡頭是一小片陽臺,有綠植鬱鬱蔥蔥穿透窗戶,垂在窗臺上。
他嗯了聲,走到沙發坐下。
陳紓音總覺得他有些不對勁,她蹲在沙發旁,伸手要摸他額頭,“不舒服嗎?”
手還沒碰到人,被捏住了一截手腕。
“去煮麵吧,我坐會兒。”
陳紓音哦了聲,轉身往廚房走。走出兩步折回,趁這人沒反應過來,手掌徑直貼上他額頭。
摸到一手冰涼的汗。
陳紓音茫然幾秒,“……你該不會低血糖吧?”
謝明玦皺皺眉,“一會兒就好。”
他抿著唇,語氣平平淡淡,臉色白得嚇人。
陳紓音忍笑沉默了會,沒再反駁他。她進了廚房,過一會兒端一杯東西出來,“先喝這個。”
謝明玦問是什麼。
“無糖豆漿,拌了一勺蜂蜜。不甜,我嘗過了。”
謝明玦果然嫌棄。他說沒有蜂蜜是不甜的。
陳紓音蹲下來,好聲好氣說,“先喝點。我去煮麵好不好?”
她這雙眼睛生得太好看。很澄澈的黑。搭上這張臉,確實有些不染世俗的天真。
但也僅僅是看上去。
人活一世,多少帶點私慾。謝明玦突然覺得,太天真也沒什麼好。陳紓音這樣的,有點鋒芒,又懂得借力借勢。剛剛好。
他盯著看了會,接過來,偏頭說“知道了”。
陳紓音往廚房過去。
謝明玦皺眉喝了幾口杯子裡的東西。等頭暈的勁過去,抬眼又看到桌上的紙。他隨手撥了撥,都是有關非遺欄目的訪問提綱。
挺娟秀的字,稿紙上密密麻麻寫滿了筆記和註解。她似乎挺在意這檔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