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明玦說:“剛從家裡過來。”
陳紓音懷疑他已讀亂回。
經過幾個路口,駛上內環高架。城區低矮的建築在眼前消失。
陳紓音問:“去哪裡?”
謝明玦只穿一件襯衫,手臂掛在方向盤上,兩天沒見,眼下有些烏青,看上去倒像累極。
片刻,他笑說,“不知道。”
又說:“在那待著太悶,出來見你一趟。”
“還要回去嗎?”
“嗯。”
陳紓音一下沒接上話。想到她回覆的那句“生理期沒走”,耳後無預警的燒起來。
謝明玦像是沒察覺。或者說他向來有風度,不是會在這些事上讓女人難堪的性子。
他笑說:“新欄目什麼時候上線,我聽聽。”
陳紓音說“下週”。
“聯絡了幾個申市評彈團的老師。但現在還不確定他們的檔期……”
話說一半,陳紓音沉默了。這個工作本身並不複雜,但這樣的說法,又很像在向他求助。
她不想給他這樣的錯覺。
果然,謝明玦接上她的話,笑說:“需要幫忙?”
陳紓音搖頭,“暫時不用。”
在高架上漫無目的開了兩圈。從匝道下來,再往前兩個路口,停在上回放她下車的地方。
弄堂口這段路嚴禁臨停。謝明玦似乎還不打算走,重新發動車子,換到一個劃線的位置。
路燈光線是暖黃色,混著樹影,從前擋玻璃躥進來。
謝明玦兀自在手機上翻動一陣,找出一個號碼讓她記下。
“有備無患,搞不定的時候,找他問問。”
想說不需要,側頭看到他眼中的笑意,陳紓音輕微晃神,“……好。”
她未必真有這個“搞不定”的時候。
但她的人生一直在單打獨鬥,看到他,時常會產生一種“就這樣吧”的念頭。
手機沒電了,陳紓音從包裡拿出便籤紙,靠過去一點,記下號碼。
車內很暗,她頭低著,耳邊幾縷頭髮掉下來,瑩白的臉上神色專注。
“好了……”
話沒說完,身側的安全帶被彈開。不輕不重的聲音,陳紓音呼吸滯了下。
謝明玦側身過來,手背碰了碰她的臉,停頓一會兒,向後,幫她把垂落的頭髮夾回耳後。
另一隻手扶穩她的腰,將她攬近。
內飾燈亮起來又暗下去。
謝明玦頭低下來,尋到她的唇。
視線被陰影遮擋,僅剩的一點餘光在他胸前停落。他的舌尖糾纏過來,柔軟的、滾燙的,比他這個人本身更有溫度。
陳紓音閉上眼。
車裡很安靜。她攥緊他的衣袖,在沉淪的熱意中,呼吸不過來。
成年人的遊戲不會滿足於一個吻。貼在後背的手掌,從她的毛衣下襬探入,貼著腰,往上移動。
“別……”
陳紓音顫了顫。
瞳仁裡還有情動的潮溼。她雙手抵在中間,隔著薄薄的襯衫,觸到他線條分明的身體,“別這樣。”
謝明玦有分寸地停住。
片刻,他垂眼低笑:“就這點膽子,還說要跟我?”
陳紓音抬頭,目光相碰,她看到他眼中熱意淡下去,像是已經被她掃了興。
他收回手。風流清高的臉,今晚平白透出幾分邪肆。
唇上的觸感消散。
沉默持續一段時間。謝明玦說:“不早了,我送你進去。”
他推門下車。
弄堂裡的路燈搖搖晃晃。謝明玦走在前面接電話,手機隨意貼在耳邊,背影高挺落拓。
視線盡頭看到一輪月亮。色澤很淡,好像隨便一抹就能消失。
謝明玦回頭問她“哪一幢”。
他電話沒掛。他好像總是這樣,突然和她對話,並不在意電話那頭是否聽到。
陳紓音沒答。她沉默了會,再抬頭,清黑的眼睛注視他。
“今晚心情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