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來”,再簡單不過的三個字,她卻無半點勇氣說出。
因為,她本就沒有資格……去挽留。
梅花紛紛如雨下,落在她的髮間,落在她的身上。
她企圖在這諸多梅花中尋找桃花的身影,卻遍尋不獲。
原來,一個人的離開,不過轉瞬……
連同著與他相關的一切,消失不復……
約莫一刻鐘後,素玉小心翼翼地靠近,“娘娘,百里公子早已遠去,您該回宮了。”
無人應答。
素玉忍不住伸手,扶上暮雲朝的手臂,“娘娘?”
“呀!”卻突然,素玉驚叫出聲,“趙將軍!娘娘暈過去了!”
趙闞聞言,立即趕了來,將昏厥的暮雲朝抱上馬車。
半個時辰後。
西宮。
卞夷正伏在桌案前提筆寫著什麼,突有宮人跌跌撞撞地闖入殿中,神色慌亂,“王爺,不好了王爺!”
慢條斯理地寫下“辭表”二字,卞夷挑眉,幽幽問道,“何事如此驚慌?”
“是皇后娘娘!”
卞夷仍是不緊不慢,繼續問道,“皇后怎麼了?”
“皇后去了城郊,最終昏厥不醒。”宮人急得都快哭了。
“什麼?”一把將辭表塞進袖中,卞夷神色大變,他立即起身,向殿外衝去。
到得鳳蘭閣時,素玉正守在殿外駐足遠眺。
“安沁王,您終於來了,快請入殿!”素玉猶如看見了救星,滿眼盡是光芒。
卞夷遂推門而入,步伐慌亂。
然,還未靠近內殿,卻聽聞其內傳出兩道熟悉的聲音。
“真的無礙,興許是悲傷過度……”
“那也不行,一定要卞夷診治!我聽素玉說,你這些日子常常嗜睡……”
卞夷最終陰著臉打斷了這夫妻二人的纏綿恩愛,他行至床邊,粗魯地抓過暮雲朝的手臂。
南宮未昌眉頭一蹙,有些不悅。
“皇上不必驚慌,看皇后紅光滿面,也知她定無大礙……”卞夷陰陽怪調地說著,看似憤然。
卻突然,他眸光一變,駭然,“皇后這是……有喜了?”
“你說……什麼?”暮雲朝一怔,有些錯愕。
卞夷正了正神色,仔細地又把了一遍脈。
片刻後,他將暮雲朝的手腕鬆開,拱手道,“恭賀皇上,皇后已有兩月身孕!”
“當真?”南宮未昌大喜,難掩心底的激動。
“只不過……”卞夷話音一轉,眉頭輕蹙。
“只不過什麼?”南宮未昌蹙眉,緊張不已。
“皇后一路奔波,又因悲傷過度,動了胎氣……”卞夷斂眸,繼續說著,“好在不算嚴重,臣這就開出藥方,直至臨盆前的數月,還請皇后安心養胎,莫要再過度奔波。”
“那還不快去開藥!”南宮未昌是又喜又懼,生怕暮雲朝出了任何差錯。
卞夷無奈極了,卻也只得去尋紙筆。他搖頭無聲輕嘆,看來那辭表,短期內是無法遞交了……
“等等!”南宮未昌突然又開了口,“傳朕旨意,命柒小八出使夕嵐國,送上賀禮,恭賀女皇大婚!就說皇后有了身孕,不宜乘船奔波……”
暮雲朝尚未自卞夷的話語中回神,南宮未昌卻已然安排好了一切。
待她回神時,素玉已去殿外通傳。
不出半盞茶的功夫,各宮各院皆被驚動。
一時間,皇宮熱鬧了。
宮人們四處奔走,忙著替皇后尋找產婆,忙著替尚未出世的皇子公主準備衣裳……
暮雲朝依偎在南宮未昌胸膛,眼底是掩不住的喜色。
她不時撫摸著小腹,滿面愛憐。
南宮未昌自是欣喜至極,卻激動得不知該說些什麼,只得將她緊緊攬在懷中,半點也不願鬆手。
突然,殿外響起一陣嘈雜的吵嚷聲,宮人們似是瞧見了什麼稀奇古怪的景象。
暮雲朝心生好奇,便問道,“素玉,外面出了何事?”
“回娘娘,不知為何,成群結隊的鳥兒正向南飛。”
鳥兒結伴南飛?
眼下正值初春,即便是大雁遷徙,也不該向南去。
難抑心底的驚奇,暮雲朝在南宮未昌的攙扶下,向殿外走去。
行至門外,只聞“嘰嘰喳喳”響聲不斷。
暮雲朝抬眸,但見一群又一群的鳥兒齊飛,皆是向著南方。
百鳥齊聚,聚眾南飛,倒真是罕見的奇景。
永安城郊,梅林深處。
粉袍男子手執巴烏,絲絲縷縷的音符傳出,婉轉綿長。
他正在吹奏,《但願人長久》。
暮雲朝交與他的錦盒,他已然看過。其內裝著一枚王侯之令,是南宮未昌賜予他的世襲爵位。
他靜靜吹奏著,卻有百鳥環繞,在他上空盤旋不休。
一曲終了,餘音嫋嫋……
原來“金風玉露”,當真能引來百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