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彤休完產假回到科室那天，秋日的陽光斜斜照在護士站的玻璃窗上，折射出細碎的光斑。她小心翼翼將吸奶器塞進儲物櫃，轉身撞見護士長溫晴正往公示欄貼新人報道通知。
一張年輕男人的證件照映入眼簾——林昊，國外頂尖醫學院畢業，主攻創傷修復，照片上的他眉目清朗，嘴角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聽說院裡想重點培養他。”溫晴摘下老花鏡，語氣帶著長輩特有的擔憂，“小彤，你剛回來，工作上要是吃力...”話音未落，走廊傳來皮鞋叩擊地面的聲響。
林昊單手插兜，白大褂下襬隨著步伐輕輕擺動，徑直走到方彤面前：“方老師，劉主任讓我跟著您學習。”他遞來的病例夾邊角帶著體溫，“聽說您設計的術後鎮痛方案，讓患者滿意度提升了30%？”
方彤接過資料夾時，餘光瞥見楚雄偉從手術室出來。
他的目光在林昊身上停留兩秒，消毒水味還沒散盡就將方彤護在身後：“她剛復工，需要適應期。”林昊卻笑得坦蕩：“楚醫生放心，我會照顧好方老師。”
當晚回家，嬰兒房傳來寶寶均勻的呼吸聲。
楚雄偉將溫好的牛奶遞給方彤，手指無意識摩挲著奶瓶：“這個林昊，在學術期刊上發過三篇SCI，履歷太漂亮了。”方彤靠在他肩頭，突然想起懷孕時陸沉送來的那束花。
職場裡的暗流湧動，似乎總比手術檯上的血漬更難清理。
科室茶水間，趙小小塗著新做的楓葉紅美甲，神神秘秘湊過來：“小彤，你知道嗎？
林昊拒絕了和蘇晴一起做課題的邀請，點名要加入你的鎮痛專案組！”她壓低聲音，“蘇晴最近總往楚醫生辦公室跑，說是要探討國際學術會議的事...”
方彤手中的馬克杯“噹啷”磕在桌沿。三個月前，她在蘇晴留在楚雄偉桌上的便籤紙上，見過同樣娟秀的字跡。
而此刻，林昊抱著一摞文獻推開茶水間的門，鏡片後的眼睛亮得驚人：“方老師，我找到能降低副作用的新藥資料了！”
深夜的辦公室，檯燈在方彤眼下投出青影。她揉著發脹的乳房，聽見林昊在身後輕輕嘆氣。“我幫您泡杯蒲公英茶吧，哺乳期堵奶最難受。”他轉身時，白大褂口袋裡掉出張照片——是個穿芭蕾舞裙的小女孩，眉眼和林昊有七分相似。
“我妹妹。”林昊蹲下身撿照片，聲音突然變得很輕，“她因為術後鎮痛不當留下後遺症，所以我...”他沒說完，楚雄偉的聲音從門口傳來：“這麼晚還在加班？”方彤看見丈夫目光掃過林昊手中的照片，喉結動了動。
家庭矛盾比職場風波來得更猝不及防。楚母抱著孫子來醫院探班，摸著孩子肉乎乎的小臉直嘆氣：“現在政策放開了，你們也該考慮二胎。
隔壁老李家的孫女都會走路了...”方彤給寶寶換尿布的手頓住，楚雄偉立刻擋在她身前：“媽，方彤身體還沒恢復。”
“恢復什麼？”楚母提高音量，“我當年生完你三天就下地幹活...”
方彤感覺眼眶發燙，突然想起生產時楚雄偉紅著眼眶說的“再也不讓你受苦”。嬰兒突然放聲大哭，哭聲在走廊迴盪，驚飛了窗外的麻雀。
林昊的出現徹底攪亂了科室格局。他主導的3D列印骨骼修復專案獲得院方重點支援，連楚雄偉都不得不承認，年輕人在技術創新上的確有獨到之處。但每當林昊替方彤擋下加班任務，或是在學術會議上公開稱讚“方老師的理念給了我靈感”時，楚雄偉的下頜總會繃得死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