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俞文臉上的羞愧也是昭然若揭的,只覺背後一片透溼。
“風娘子,你是不是誤會了?我哪知道這趙家人的屍首啊?我一讀書人……”
在荒廢的趙府,說出有關趙府的任何一個字都讓人驚顫,讓人恐懼。
更何況是做了虧心事的張家人。
風樂愉:“你不知曉?當真?”
目光直逼他,“那你爹呢?他也不知曉?”
張俞文這才徹底變了臉,猛地從夢中醒來,心如擂鼓。
剛剛的緊張恐懼是害怕風樂愉的青風劍,此刻的驚恐卻是來著心底裡的。
他抬起頭來,驚異的道:“你是誰?到底是誰?你和趙傢什麼關係?”
頓了頓,才知道自己說漏了嘴,拔腿就要跑。
青風劍鋒出鞘,迅速和乾脆,這回是真真刺進了他的胳膊上。
張俞文怔著,腦中思維在風樂愉的目光下斷了線,紛亂成麻。
他驚恐萬分的看這自己的手,刺得不深,血還不至於流得洶湧,但足以把一個書生嚇破了膽,亂了魂。
“我不逼你,你好好想想,把知道的一字不落說出來。”
略頓,又道:“我只想送送這一家三口。”
張俞文是一讀書人,平日裡也不再閒散的四處亂逛,整日待在書房裡,連膳食都是僕人們送進去。
外面的事情,他知曉的並不多。
但偏偏那日他像是魔怔了般,偏偏要去趙府找趙老爺借書籍,不料看見自己爹踏著滿地的血走來,眼神裡全是陰鷙。
直至今日,那夢靨也未曾消退分毫。
夜半時分常常會回到黑暗中,回到那透出一股妖異之氣到亂葬崗,那人聲俱寂,只得遍野哀嚎之地。
他知道自己此刻逃不掉了,再逃一次,這青風劍就不是刺在手臂上,也許是脖子,也許是心臟。
風樂愉始終從容的望著他紛亂的眼神,彷彿一切都與己無關。
輕笑一聲,不無嘲弄的道:“你父親本是想求財,不料,趙府老爺不同意,於是兩人爭執之下,你父親就動了刀子——”
略頓,風樂愉輕輕地,用鼻音發了個音節,說:“是嗎?”
尾音上揚,肆無忌憚。
足有一炷香的時間,張俞文站在那處,彷彿做錯了事的小孩,頹喪的垂著腦袋。
等他對上風樂愉的視線後,嚇得打了個寒噤,撲通跪下,低喃道:
“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風樂愉最不喜歡磨磨唧唧的男子,給了足夠的耐心給他,見他還在狡辯,又拔出青風劍,直指其喉嚨。
“說,在哪裡。”
她眼神冰冷,宛如刀片般朝張俞文掃去,刀刀見血。
張俞文嚇破了膽,“我說,我說,在——在——亂葬崗——”
“很好,早這樣就不必受皮外之傷。”
“風娘子,你——你和這趙府是何關係,為何要——”
風樂愉放下襟擺,望著他道:“你可曾聽過樑國的愉妃?東方家的大弟子?”
張俞文倒抽一口涼氣。“說書人那裡聽過——”
風樂眼底變了一下。
不曾想,短短几十年,說書人就已經把她的故事搬到了市井之中。
她眯起眼,臉上露出狐狸般狡黠的神情,非常非常、非常得意。
“我就是。”
張俞文聞言,愣了愣。
早就聽鬼市的阿婆說,這風樂愉死後不願入輪迴,在陰間遊蕩呢!
在還客樓是他第一次近距離看風娘子,卻被她的美而感到震撼。
這豈是一般人家的寡婦模樣?
身姿窈窕,柳眉桃唇,面若桃花,膚白而透紅,說是豆蔻少女一點也不為過根本瞧不出是生過孩子的身段!
張俞文越想越害怕,倒退兩步,像是被深深打擊了似地,不敢置信的望著她。
半晌,猛地一跺腳,掉頭跑了。
風樂愉“嗤”了一聲,“別跑啊,怕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