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庫的吠叫撞碎了雪霧。
洛辰坐在篝火旁，仔細清點著食物，鯨骨匕首剛拔到一半，就見那道身影走到部落裡面。
他抬臉間——高挺的鼻樑下，絡腮鬍沾著冰碴，眼睛像兩塊泡在冷水裡的灰石頭。
他裹著件翻毛牛皮斗篷，金屬搭扣在雪光裡閃了下，確實不是因紐特人用馴鹿筋串起的獸骨扣。
“雪狼族的孩子們。”那人開口了，聲音像冰塊刮過金屬，“我是費恩，從南方貿易站來的商人。”
他舉起雙手，手腕上繫著的銅鈴輕響，“給你們帶了點見面禮。”
託恩的魚叉尖微微發顫。
洛辰按住他的手背，能摸到少年掌心的汗正順著骨柄往下滲。
部落的石堆標記就在那人背後，那是用十三塊刻著祖先圖騰的石頭壘成的，任何外鄉人靠近都該提前搖響樺樹皮鈴鐺——可這人連個招呼都沒打。
“阿圖克爺爺在帳篷裡。”洛辰把魚袋遞給米拉，故意讓獸皮摩擦的聲響蓋過心跳，“要見長老的話，跟我來。”
他注意到費恩的皮靴邊緣沾著深褐色汙漬，像是凍硬的血，橡膠鞋底有道冰鎬刮出的痕跡——和雪丘下那串腳印吻合。
馴鹿皮帳篷裡飄著海豹油的香氣。
阿圖克正用獸骨針補著冰釣繩，抬頭時眼角的皺紋擠成雪堆：“費恩？”
“三年前給我們送過鹽巴的那個？”
“正是。”費恩解下斗篷，露出裡面掛著的牛皮袋，“今年帶了更好的東西——鋼刀、防水火柴，還有能裝熱水的鋁壺。”
他從袋裡掏出把小刀，刀身映出洛辰緊繃的下頜線，“聽說烏納拉克對冰下的東西有研究？”
帕克圖的柺杖“咚”地敲在凍土上。
這位負責部落對外貿易的長老嘴唇抿成一條線：“外鄉人不該打聽沉船的事。”
三個月前俄羅斯科考隊失蹤的訊息，就是他用信鴿傳給南方定居點的，讓他們派人找尋。
阿圖克卻眯起眼，伸手接過小刀。
刀刃劃過他掌心的老繭，沒留下半道白印：“好刀。”他把刀拋給洛辰，轉頭對費恩道：“說說看，你想打聽什麼？”
洛辰接住刀的瞬間，指尖被涼意刺得一縮。
前世在博物館摸過的19世紀捕鯨刀也是這種冷，帶著股金屬特有的腥氣。
費恩的眼睛跟著刀轉：“我聽說有人在找沉船——是19世紀的那艘'瓦良特號'嗎？”
帳篷裡的空氣突然凝固。
伊卡抱著樺樹皮古籍從裡間鑽出來，髮梢還沾著炭灰——她肯定是聽見“沉船”就從祭司帳篷跑過來了。
洛辰摸了摸腦袋，心中暗想：“那冰湖中，竟還沉了一艘瓦良特號，果然冰原會埋藏所有文明。”
“我們從沒找過沉船，不過冰湖之下，冰神已經吞噬了無數艘龐大的鐵船。”
“你若是想知道，不妨自己潛入進去，一探究竟。”
洛辰把刀在指節間轉了個圈，刀光晃過費恩的瞳孔，“我只能找到讓部落熬過極夜的食物。”
費恩笑了，露出兩顆金牙：“那我們做筆交易。”他從牛皮袋底抽出張泛黃的地圖，邊角卷著，用海豹油浸過防溼。
“這上面標了'瓦良特號'最後出現的座標——血色冰湖。”
他的手指點在地圖中央的紅圈上。
“你若是能幫我找到，作為交換，我可以告訴你，那群探查幽靈湖的科考隊，他們被風雪埋藏的物資箱在哪裡。”
“裡面不僅有著大量的工具，食物，還有種子。”
伊卡的古籍“啪”地掉在地上。
她蹲下去撿的時候，洛辰看見她耳尖通紅——那是她激動時的老毛病。
上個月祭司整理祖先遺物，她翻出本用馴鹿皮裝訂的手札，裡面有記錄到種子，是一個非常神奇的東西。
“你怎麼知道科考隊的物資箱在哪裡？”
帕克圖的柺杖又敲了下，這次砸在費恩腳邊，“他們是三個月前失蹤的，連衛星都沒找到痕跡。”
“商人的耳朵，總比獵人的鼻子靈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