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了摸銅板上的刻痕,“這些劃痕是因紐特的文字,不是給博物館看的,是給子孫看的。”
薩姆的嘴角抽了抽,目光掃過圍觀的族人——阿圖克抱著雙臂站在洛辰左邊,瑪格舉著骨刀站在右邊,連小托米手裡都攥著塊冰碴,仰著小臉瞪他。
“那……那至少讓我拍張照片。”他掏出個黑色相機,“記錄下來也是一種保護——”
“轟!”
一聲悶響打斷了他的話。
眾人轉頭望去,鯨脊灣方向騰起一片雪霧,冰層像被巨手撕開道口子,露出下面深不見底的黑。
洛辰的心跳漏了一拍。
月光照應下。
隱約可見海水下的船板輪廓,船首的雕飾正散發的光芒——是一頭張著嘴的白鯨。
“冰層撐不住了。”阿圖克的聲音很低,“這船沉了快百年,冰蓋每年都在變薄。”
洛辰望著冰下的黑影。
前世的記憶突然湧上來:2018年,挪威科考隊在北極發現沉船,立刻用直升機運走了所有文物;2020年,加拿大博物館展出因紐特工具,標籤上寫著“未開化民族的原始器具”。
種種跡象都表明,這搜船會重新出現在人們的視野中,而因紐特人會成為導致這艘船沉海的罪人。
“我們得先弄清楚它為何沉沒。”
他對奧圖說,聲音蓋過了冰層開裂的脆響。
“否則它會成為另一場災難的起點——不是對大海,是對我們的生存。”
奧圖用力點頭,皮紙上的字跡被他攥出褶皺,篝火的光映在兩人臉上,把影子投在雪地上。
薩姆緩過神後,難以掩飾心中的興奮,手中的黑色相機在不斷閃爍著,直到他消失在黑夜中。
而在洛辰看不見的冰層下,“聖艾琳號”的銅鐘正隨著水流輕晃,鐘身上的刻痕在月光下泛著幽光——那是因紐特孩子當年用骨刀刻的,歪歪扭扭的“朋友”。
清晨的風暴比預想的來得更早。
洛辰裹緊皮衣站在雪屋門口,望著被風吹得打旋的雪粒。
奧圖從後面跑過來,懷裡抱著用海豹皮裹好的銅板,睫毛上還沾著沒擦淨的冰碴:“我阿爺說,今天風會停半個時辰。”
洛辰摸了摸腰間的骨鑿,狼頭徽章在皮衣下燙得發燙。
他望向鯨脊灣的方向,那裡的冰層在風暴中泛著青黑,像塊等待被揭開的幕布。
“準備繩子。”他說,“等風停了,我們在下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