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眸底泛起一陣寒意。
恍惚間,想起先前在春日宴上誣陷姚沛宜之後,她反擊她說的話。
“我覺得你沒意思得很。”
伍滿深吸一口氣,刺鼻的藥味灌進她的鼻腔,抬眼看向屋外,是被四面牆圍住的院落。
再費心佈置,也只是一處精緻的牢籠。
是沒意思。
沒意思得很。
——
黎家,賓客盈門。
姚沛宜入府後,就和雷妙妙碰了頭。
“王爺。”
瞧著頗為浩然正氣的中年男人走出來迎接,朝俞定京作揖,“臣拜見王爺。”
俞定京頷首,掌心覆在姚沛宜的腰後,將人引上來,“黎尚書,這是我妻子。”
姚沛宜瞄了眼俞定京。
【妻子?】
【新鮮。】
黎曙笑著作揖,“先前王爺大婚,臣也是見過王妃的。”
姚沛宜跟著回禮,餘光不自覺被黎曙身後的年輕人吸引了注意力。
對方一襲深灰繡木槿雅衫,烏髮簡單用布帶束著,臉上戴了半張玄鐵面具,露出瑩白光潔的下巴和薄唇,眸子生得極黑,恍若黑曜石般有吸引力。
“這位是我府中幕僚,舍先生。”
黎曙注意到姚沛宜的目光,連忙介紹。
“小的拜見王爺、王妃。”舍先生作揖。
【這幕僚生的還挺好看的。】
【唇紅齒白。】
【這般年輕就當了尚書的幕僚了?】
【想來很厲害。】
俞定京只覺刺耳。
這丫頭,怎麼兩隻眼睛只知道往俊男身上瞄呢?
他不由跟著小姑娘打量起對方。
說是幕僚,看著不過十八九歲的少年郎。
的確比他年輕了許多。
而且面板很白,比他這行軍多年的人顯得細皮嫩肉些。
小白臉!
俞定京冷哼了聲。
“咋啦?”
姚沛宜聽到動靜回頭,見俞定京沒好臉色。
“看我幹什麼。”
他面無表情,“有更年輕的可以看。”
“啊?”
姚沛宜一時間沒聽懂這人的意思,緊接著手臂就被雷妙妙搖了搖,“沛沛,人來了。”
她連忙看過去。
黎璃站在不遠處的長廊下,白圍君蹲下替她擦乾淨鞋面沾染的泥點子。
郎君風度翩翩,女子羞紅了面頰。
“他們看上去真是相當恩愛啊。”
雷妙妙不明所以,“這體貼得和昨日在書屋中的人都不同了。”
“昭儀娘娘和女眷們在花廳中,舍先生,你帶王妃過去吧。”黎曙吩咐。
俞定京瞥了眼舍先生,“勞煩先生了。”
舍先生微微頷首,抬手對姚沛宜道:“麻煩王妃隨我前往。”
“多謝。”
姚沛宜拉上雷妙妙一同往花廳的方向趕去。
“先生看著年紀輕輕,就能當尚書大人的幕僚,真是厲害。”
姚沛宜打量著前方帶路的少年人。
“王妃謬讚。”
舍先生回頭給她一個笑容。
“今日尚書請國子監生用席,可是為了明年春闈?”她搭話。
舍先生頷首,“王妃說得不錯。”
她又問:“聽說,黎姑娘和通侍大夫之子定下婚約了,黎尚書很喜歡白公子?”
“王妃訊息真靈通,不過尚書喜不喜歡白公子,小的便不知道了。”
舍先生說話滴水不漏,叫人打探不出一點線索。
“王妃。”
身後忽然有婢女揚聲。
姚沛宜不解地轉過身,只見婢女走上前來,“王妃,這是您掉的嗎?”
婢女遞來一支髮簪。
舍先生和雷妙妙在遠處等候。
姚沛宜看了眼髮簪,正要否認,卻對上了婢女的眼神。
“……”
到了花廳,全是女眷,舍先生多有不便,送完人便先行離開了。
姚沛宜和雷妙妙落座後,不少女子都看了過來。
“你說方才白圍君和黎璃站在一起,還挺登對哈。”
雷妙妙點評:“就是身份差了那麼一點,看來黎尚書是個不求聞達的。”
“你以為今日這場宴席是怎麼回事。”
姚沛宜倒了杯茶遞過去。
雷妙妙愣了,“黎曙是明年春闈的考官,而這些監生多為考生,請客吃飯,這先前也不是沒有的事。”
姚沛宜笑了笑,“黎曙是想要拉著未來女婿出來,在高官大戶面前亮亮相,日後官場上,自然要多給幾分薄面的。”
“你想的倒是深。”
雷妙妙嘖了聲:“不過黎曙這岳丈還真是挺仗義。”
“就一個寶貝閨女,如今雖位高權重的,但日後免不得要倚仗女婿。”
姚沛宜啜茶,“與其挑個門當戶對的,不如挑個好拿捏的。”
“沛沛,你這小腦袋瓜想得是真挺多。”雷妙妙感嘆。
“王妃,這是您的香囊嗎?”
身側有婢女將藕青色香囊放在姚沛宜的掌心。
姚沛宜回首,見婢女是黎家下人的打扮。
“這不是我的。”
“方才有個姑娘說,這是從您身上掉下來的。”
婢女連忙將香囊取走,“實在是不好意思。”
姚沛宜瞥了兩眼香囊,“無妨,這兒人多,你去找找看失主吧。”
婢女福身退下。
“文昭儀來了。”雷妙妙戳了下她的胳膊。
端麗嫻雅的婦人抱了一隻肥貓入內,眾人連忙起身行禮。
“定京王妃,你今日也來了。”
文昭儀落座後,一眼就瞧見了姚沛宜,笑道:“本宮聽樸兒說了,這次去京兆府,多虧了你這一路的照顧。”
文昭儀是俞玖和俞樸母親,在嬪妃中性情最是溫柔嫻靜,說起話來也是細聲細氣。
姚沛宜心裡對婦人有好感,笑道:“沒想到六弟在娘娘面前還說了我的好話,與其說我照顧他,不如說是他照顧我。”
“都是一家人,相互照料是應當的。”
文昭儀很滿意姚沛宜的回答,抱貓的同時抽出一隻手來,“你過來和我一起坐吧。”
今日燕帝沒來,昭儀是最高之位,如今呼喚姚沛宜,算是給足了臉面。
“是。”
姚沛宜連忙走上前去。
只是剛走到臺階前,文昭儀懷中乖乖躺著的肥貓忽然爬了起來,衝著姚沛宜的方向,開始不安分地叫了起來。
眾人紛紛好奇地看了過去。
席間,廉僖默不作聲攥緊了茶盞,眸底笑容深切。
姚沛宜,她麻煩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