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一陣闃然,俞定京只是盯著她,卻不說話。
“王爺,你說話呀。”
姚沛宜上前兩步,詢問:“我對你做什麼了?是有什麼失禮之處嗎?”
【不應該啊……】
【我這人酒品應該不錯的。】
酒品不錯?
俞定京都要氣笑了。
誰家好人喝多了胡亂親人?
跟色鬼上身了似的。
“王爺?”
姚沛宜不明所以。
“自己想。”
俞定京咬牙切齒,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後槽牙裡擠出來的一般。
“可是……”
姚沛宜腦子裡真的不剩一點那日喝醉的記憶了。
俞定京抬腳,離屋之際扔下話:“本王給你七日,若想不清楚,你常吃的那道糖醋里脊,就永遠不會上桌了。”
姚沛宜急忙追出去,“不要啊!我和你之間的事,幹什麼攀扯糖醋里脊?糖醋里脊是無辜的啊啊!”
男人身影已徹底消失在院中。
這一夜,姚沛宜輾轉反側,後半夜才勉強睡著,夢裡都是快到嘴的糖醋里脊長出翅膀,飛向天邊。
第二日還同雷妙妙約好了去已經開張的茶樓。
她只能強忍悲傷赴約。
雷妙妙有一個工部尚書的爹,辦什麼事都要快些,將官府和行會解決完,幾日前兩人已經定好了鋪子的位置,在御街最繁華的地段。
鋪子原先賣飲子,故而不需再佈置什麼,花了幾天功夫招人,今日便開張了。
姚沛宜下車,眼前的樓閣幽雅不俗,共兩層,霧閣雲窗,階柳庭花,紅柱頂端懸掛‘琢玉樓’牌匾。
她邊走邊感嘆妙妙辦事麻溜。
“來了。”
雷妙妙從樓梯口小跑過來,拉住她的手,“等你許久了,看著怎麼樣?”
眼下才過辰時,便有十多個客人分坐不同的地方,瞧著生意不錯。
“妙妙你真厲害。”
姚沛宜打量著周遭,壓低聲說:“今日可有查案的客人來?”
“等會兒再說。”
雷妙妙拉著姚沛宜和掌櫃和夥計們見過,隨即上二樓去往最後一個雅間,桌上擺滿了零嘴和飲子,床榻寬大,還有桌椅和貴妃榻。
“這就是我為來查案的客人佈置的屋子,也是咱們休息的地方,
三日前我就讓人傳訊息,咱們的琢玉樓即將開張,除了茶樓,還幫人辦點私活,查疑難案子。”
姚沛宜拍了拍她的肩膀,“真有你的。”
“雖如今還沒人找上來,但我相信很快就會有的。”
雷妙妙打量著她,“你怎麼看上去沒休息好。”
姚沛宜聞言猶豫了小半晌,才將昨夜俞定京的事說出來。
“他如此介意,證明你醉酒之後做的事一定是讓他很不高興。”
雷妙妙摸著下巴,腦子靈光一閃,“你該不會是將預知夢的事告訴他了吧?”
姚沛宜一驚,“不會吧?”
“若是他知道你嫁給他,是為了保全姚家,他定會很生氣的。”
雷妙妙驚呼:“指不定日後不會護著姚家。”
姚沛宜聞言也有些慌神了,“這…昨夜我還真覺得他臉色不太好看。”
“等今日回去,你再試探試探他的意思。”雷妙妙提議。
姚沛宜點頭,“行……”
“咚、咚。”
屋門被人擊叩三聲。
雷妙妙忙道:“怎麼了?”
掌櫃的稟話:“是貴客來了。”
“貴客?”姚沛宜一愣,“誰啊?”
雷妙妙拍了下大腿,“我給了掌櫃的暗號,若是誰來查案,就說貴客來了。”
兩人趕忙起身,開啟門後,瞧見是位淑麗女子,二十五六的年紀,一襲衣衫簡致淡雅,手裡提著個帷帽。
“聽說琢玉樓能幫忙查案,所以特來求見。”
姚沛宜將人迎進來,“沒錯,你先進來吧。”
雷妙妙幫忙倒茶,打量女子,“姑娘是哪裡人士?聽著不像是京城的。”
“我……”
女子欲言又止,“我是揚州人,來京城做營生。”
“方便說是什麼營生嗎?”姚沛宜問。
女子面上閃過幾分難堪,“我是鶯歸樓的人。”
這地方對姚沛宜和雷妙妙來說,也不算陌生。
原先她們為了雷家的案子,去鶯歸樓查過馮幸的行蹤。
“不知姑娘們做不做我們這種人的生意……”女子垂眼。
“做的。”
姚沛宜答得果斷,“姑娘貴姓?”
“我原姓藍,叫藍萩。”
藍萩說完又有些侷促,“不知道你們是如何收錢的?我…我現在身上只有這麼多,全給你了。”
半兩銀子被塞進姚沛宜的手裡。
姚沛宜本就不是為了掙錢才查案,瞧藍萩拮据,收下錢道:“這些夠了,藍姑娘,你是發生了什麼事兒?”
藍萩臉色煞白,眼圈烏黑,看樣子便知久日沒休息好,“我的錢丟了。”
“丟錢?”
雷妙妙沒想到事情會這樣小,“呃…這個事兒為何不去找官府呢?
讓他們一查,便能抓住是你們樓中哪個人偷的。”
“不,不能報官。”
藍萩攥著袖子,“因為偷錢的不是人,是鬼。”
“鬼?”姚沛宜皺眉,“是怎麼一回事?”
藍萩深吸一口氣,“鶯歸樓這幾個月以來,每至深夜,便時不時傳來女人哭聲,幾乎所有姑娘都聽見了。”
“是不是有人裝鬼嚇人?”雷妙妙問。
“不會。”
藍萩搖頭,“我們在聽到女人哭聲後,就直接去找了媽媽,將樓中所有人都提了出來審問,
廚子和夥計們入夜都是不許上樓的,故而樓上只有姑娘們,
可每個姑娘都聽見了哭聲,大家都強烈要求報官,故而也不會是姑娘中有人裝鬼。”
姚沛宜沉吟道:“那你怎麼會懷疑是鬼偷了你的錢?”
“因為我每夜睡前都將門窗緊鎖。”
藍萩心有餘悸,“尤其是出了鬧鬼的事,我屋子裡只有我一個人住著,錢丟了好幾次,若非鬼,還能有誰?”
雷妙妙聽著這事兒玄乎,提議:“趁天色還亮,不如咱們去看看?”
姚沛宜也認同,幾人前往鶯歸樓,下車之際,便湧上來不少乞丐,雷妙妙打發了一些銀子,兩人才跟藍萩進了鶯歸樓。
“這便是我的屋子。”
小屋中只有一方衣櫃和妝臺伴著,角落一張床,便再無其他。
姚沛宜關上門後打量了幾眼,隨即問:“你平日裡將錢放在哪裡?”
“就放在窗臺上。”
藍萩指著床頭窗臺。
這是一扇舊花窗,姚沛宜端詳片刻才開窗,正好對著一條幽巷,巷口有十二三歲的乞兒正在啃雞腿,聽到開窗的動靜看了過來。
姚沛宜同乞兒的目光只對上一瞬間,對方就迅速偏開臉。
“賊抓到了。”
雷妙妙和藍萩連忙上前。
“就抓到了?”
“人在哪兒?”
姚沛宜下巴輕揚,“就是那乞兒。”
藍萩看了眼,不解道:“這不是個乞丐嗎?半大的孩子,你如何看出來的?”
“妙妙,你方才施捨給乞丐多少錢?”姚沛宜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