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著雨的山林潮溼，泥土的腥混合著餐廳裡的皮革味讓人頭腦昏沉，眼前一陣陣發黑。
唐國鋒不知為什麼沉默，寬闊的空間裡迴盪著於準那番話的尾音。
於準的思維太過縝密，唐國鋒合該懼怕他，可他現在已經被連日來的成功衝昏了頭腦，他傲慢的覺得，這世界已經被他玩弄在了鼓掌之間。
半晌，唐國鋒開口道，“你剛剛的問題還沒有接受懲罰，現在說了這麼一大堆...你女朋友受得了嗎？”
背後的於準像是突然直起了身，我竭力側過頭能看到他繃緊的唇，被汗染溼的額角，還有一顆小小的耳釘。
“我只問了你一個問題。”他低聲說，“衝著我來。”
於準前後只問了唐國鋒兩個問題，其餘都是他自己推敲出的結論。
兩個問題，就將唐國鋒的惡行從頭到尾嚴絲合縫的串聯在了一起。
按照唐國鋒制定的遊戲規則，他可以在我或者於準身上再留下一刀。
“不要，不行。”我動了動肩背，抵在於準身上往唐國鋒的方向動了動，“一下也是挨，兩下也是挨，我都感覺不到疼了，哥。”
“蘇洛！”於準嗓子裡發出警告的低吼。
我心頭一顫，下意識想聽從指揮，可一想到刀會落在於準身上，那麼疼，轉瞬便又叛逆起來，看著持刀那名保鏢說：
“聽我的，你們唐總說要聽我的。”
“嘖。”唐國鋒舌尖彈出一聲響，在我看過去時像是長輩覺得晚輩毛躁似得搖了搖頭，“你急什麼，我的規則改變了，你不要聽聽再做決定嗎？”
“現在不是一個問題一刀了，是你們每開口說一句話就是一刀。”
唐國鋒雙手插進口袋裡，壓低眼眸看著我們，模樣狡猾陰毒，幽幽的說，“讓我算一算，你這位自認聰明哥，剛才究竟說了多少句話？”
“唐國鋒！”於準用力的掙扎了兩下，繩結卻不知是什麼系法，越是掙扎勒的越緊。
唐國鋒哼笑幾聲，是有錢人玩弄寵物時發出的那種自得其樂的笑。
每當我和於準當中有一個情緒接近崩潰，唐國鋒都會被取悅，當他被取悅，就會覺得自己可以翻雲覆雨：
“你說的都對，都是我做的。”
“彼岸花就像我的孩子，他給了我你們這些普通人一輩子都望塵莫及的財富和地位。”
隨著吸氣的動作，唐國鋒挺了挺胸膛，下巴也跟著揚起一點，像是享受，他緩緩吐息道：
“於準，你聰明，能力超群。我也確實很多年沒有在別人身上吃過虧了，可又能怎麼樣呢？你現在還不是像案板上的肉一樣任我宰割？”
“算了。”唐國鋒做思忖狀，“誰叫我是真的欣賞你呢，你畢竟讓我感受到了很多意想不到的樂趣。”
“二十刀吧，利息就不收你們的了。”他像商人擺弄金錢一樣擺弄我們的性命，視線在我和於準身上游走，最後說，“讓你們選又要吵，這次就我來決定吧。”
說著，他掏出右手向前一擺，對著於準的方向說，“動手。”
心裡咯噔一聲，我驚恐的睜大眼睛。
二十刀落下去，於準活不成了。
明明是有關生死的抉擇，我身後屬於於準的肩背卻驀地鬆弛下去。
他總是這樣，哪怕什麼都不說出口，在緊要關頭也總是身體力行的讓我知道，比起他自己，他更在乎我的生死。
可我回來的目的，不是看於準又一次為我做出犧牲。
銜著內唇狠狠咬上一口，我逼著自己清醒，將祈求的話嚥下去，拔高嗓音顫聲開口，“唐國鋒，你到現在還忌憚他？”
“蘇洛，住口。”於準不由分說的打斷我，擲地有聲道，“唐總，動手吧。”
“你就是怕他。”持刀的男人已經走向於準，我向前傾身，直視著唐國鋒的眼睛大吼出聲，“你不敢留他到最後，是怕自己再一次輸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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