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桂圓’,不對,是蘇洛,她不是個善談的人。
介紹父母,介紹學校,講自己看到過的趣事,她小心翼翼挑揀著歡快的話題,過程稍顯吃力,但完全不設防,短短十幾分鍾,我基本上掌握了她的全部資訊。
她竟然和我住在同一個城市,不過我在東她在西,活動軌跡完全沒有重疊的地方,她就讀的初中很有名,在延桐首屈一指。
大概是覺得在失魂落魄的青少年面前貿然提起家人很冒犯,她字句都斟酌,我都替她累。
但還是聽得出她有一個幸福且富足的家庭,爸爸偶爾會利用假期帶她和媽媽到處旅行,很少去知名的景點,更喜歡遠離城市和人群的清淨和恣意,她說這是因為她有個喜靜的媽媽。
談到爸爸的時候,她眼角眉梢總帶著生動的笑意。
轉眼到了落腳的地方,她自始至終沒問過我任何問題。
擁有很多幸福的人才會有多餘的心思去拯救別人,我那時這樣想,直到我跟她一起踏進那個烏煙瘴氣的‘家’。
院子裡斜停著一輛紅頂三輪車,我們前腳踏進院子,屋內撩開棉布簾子走出一個大爺,跟著大爺一同擠出門的還有一團刺鼻的煙霧。
“又賭一整天了。”
大爺手裡端著一盆渾濁的水,腳上踏著棉拖,露出的一塊腳背還溼著。
他對著蘇洛念念叨叨,又不耐煩又又不忍心似得,“要不是看在你爸爸救過我兒子的命,我現在真不敢留你們。”
蘇洛手疾眼快的迎上去,粉白的手接過那盆來路不明的水,也不看人,嘩啦一聲,利落潑進旁邊種菜的小園子。
“爺,我明天一定跟我媽說,不讓她賭了。”她像犯了什麼天大的錯誤,又像讓手上的洗腳盆墜了手,頭跟著低下去,“對不起。”
那雙手跟臉一樣白,這會全紅透了。
大爺抿著唇嘆一聲,這才看見我,怔了一下,連忙拉著蘇洛到一邊,自認為小聲的問,“你認識啊?我今天拉過他。”
大爺低低的說,“看著身上有事兒,大冬天買農藥,這種人不能住家裡。”
“爺。”她絞緊了手,頭更低了,“他是我哥,親戚家的,不是壞人。”說著,她用餘光瞥了我一眼,又補一句,“那些東西是他們學校用的。”
在小水庫旁邊我的解釋根本沒說完,一帶而過的話題她也能記著,還舉一反三。
“哦...”大爺咋麼著嘴,“還真是這樣啊。”
蘇洛把我領進門,隔壁摔麻將牌的動靜比二踢腳還響,男女混雜的喊著‘二筒’、‘五條’。
她利落的鋪好被褥,閃躲的瞥了我一眼,“如果你覺得吵,我待會把耳塞給你。”
沒等我回答,隔壁有人叫她名字。
蘇洛高高的應了一聲‘來了’,笑嘻嘻的看了我一眼,匆匆跑了出去。
後來我才知道,她那晚在路上講過的所有‘幸福’都是過去式,她的爸爸死了,那些‘見得多了的歪心思’,全都來源於她的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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