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目光流連處,畫兒勉強撐起一笑,“沒什麼的,有時候客人喝多了酒或者心情不好,下手失了輕重,忍忍就好了。”
講完瞧她嘴上說得輕鬆,眼角卻泛水霧色的模樣,心下生憐。
“樓裡有瞧慣了的大夫,但那大夫看過之後說我這傷少說得半月才能全好,可我等不了那麼久。
之前就沒少聽說姜大夫醫術高超,能活死人肉白骨,有起生回生之術,您快幫我瞧瞧,我這傷能在七日內恢復嗎?”
畫兒滿眼殷切,“可以不用全好,只要外表瞧不大出來即可。”
姜晚不解,“畫兒姑娘,傷勢這事急不來的,需耐……”
“您不知,七日後我要出局去趟隔壁縣城戴員外府上。戴員外曾與我有過一段,還曾許諾納我過門,可惜他家有悍妻,後來這事變不了了之了。
前日,他又找人往樓裡遞了條子,點名要我去。我打聽過了,他夫人有些時日了。”
姜晚一愣,畫兒話裡的意思,是要去奔那戴員外?
畫兒水色的眸子輕動,“戴員外後院只有兩個妾室,無寵多年,上無主母,若我將來能進戴府,料想日子不會太難過。就算過個一二年新夫人進門,我已站穩腳跟。
若能有幸生下一兒半女,我下半輩子也就有指望了。”
姜晚嘆氣,“以色侍人,又豈能長久?”
畫兒牽出一笑,“我知道,最壞的結果我也想到了。戴家是仁善之家,戴員外為人寬厚,便如前頭那二位,就算不得寵,也未曾受苛待,該有的分例也從未少過。這便很好了。”
瞧她所言,便知她仔細權衡過利弊,便也沒有多說什麼。
但畫兒卻像是被開啟了話匣子,喃喃自語,“我知道您必定在心裡笑話我沒志氣不長進,一門心思想著去高門大院做妾,不像阿英爭氣自立,掙得自在身。
可談何容易?
像我們這樣出身的姑娘,若是不給人做妾,也就只能找個窮得娶不起媳婦的莊稼漢了。
我七歲就被賣進樓裡,自小學的都是勾引男人的手段。塗脂抹粉,穿金戴銀我懂,鍋碗瓢盆,布織耕作我沒一樣曉得。
真嫁給莊稼漢,人家也會受不了。
何況我已習慣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委實過不來清貧日子。”
姜晚明白,人各有志。
她只能盡力為畫兒醫治,成全她奔向自己選的前程。
匆匆給畫兒治完傷,姜晚由著小丫鬟領著出了門。
跟來時一樣,她步履匆匆,往後門方向走去。
畫兒的廂房在三樓靠裡位置,需走過長廊下才能到樓梯處。
長廊靜悄悄,如畫兒說的,白日裡,大家都在訊息。
姜晚快步走著,腳步聲隱沒在厚實的猩紅地毯上。
眼看就要走到最後一間房,忽然便聽吱呀一聲門響,一道歪斜的身子從裡面跌了出來。
腳步虛浮的年輕男子一下摔倒在地,他摔得突然,要不是姜晚反應及時,險些叫這人砸個正著。
姜晚瞥了眼醉眼朦朧趴在地上的男子,只當沒瞧見地走自己的路。
好半天,男子從地上爬起來,手難受地扶著額,“我可真是醉得厲害,竟仿似看見仙女了?”
他撐著眼睛看了眼空無一人的樓上樓下,吃吃一笑,“哪有仙女啊,盡做美夢。”
如此笑著,男子身子一歪又原地睡下了。